桑榆和盈娘年纪相仿,长得也不差,想向她们献殷勤的小郎君不知凡几,一路走来,也不乏有小郎君面露爱慕,邀之共游。
盈娘嗤嗤笑了,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摆了摆,指着蓁娘做西子捧心状,然后捂嘴笑。
桑榆在脑海中回顾一番,理解了她的意思。“蓁娘还小呢。”
俪娘拉着桑蓁的手,“不小了,再过段日子就要及笄了,我阿姐在她这个年纪都已经定亲了。”
也许是因为桑蓁的身上有芙娘的影子,而俪娘曾经见过她,这让她很喜欢桑蓁,每隔两天就要去客栈里看看她。
桑蓁羞赧地笑笑,并未作声。
桑榆看着两旁越来越热闹的人群,指着一处三层小茶楼道:“不如去那里坐坐?我听见里面有说书的声音,兴许有些意思?”
俪娘这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答应,“好,咱们也去听听这江湖的恩仇故事。”
茶楼有三层,一进去就是一个巨大的露天中厅,里面坐着不少客人,前方的台子上一个留着长长胡子的说书人正在吐沫横飞,讲的眉飞色舞。
这座茶楼靠近湖边,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微光,湖面上还有水鸟和鸭子在叫唤,与那说书人的声音重合,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四人要了两间临湖的包厢,一间自己用,一间给保护她们的娄大等人,即使是这样的外出,娄大也没有懈怠,带着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跟随着茶博士进了包厢,又点了一壶云雾茶之后,台上的说书人正好说完一段故事,听书的百姓正起哄,喊他说些新鲜的。
“秦老,你这故事都说了好几日了,换个新鲜的呗!”
“对啊,我都能背下了,这张大侠和他岳父也没啥好说的,到最后还不是叫他女儿嫁了去?咱们说些旁的吧。”
“实在不行,不如说朱秀才和王二娘子的故事?上次来晚了,没听到后面。”
老百姓都是爱凑热闹的,谁家有事就想着多听听,可任谁老是听同一个故事都会腻,偏偏这个秦老头是个有本事的,每次说的故事都叫人听了心痒痒,就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所以就算他再怎么任性,街坊还是喜欢来捧他的场。
“停停,都莫要说话了!”秦老抬起手,在半空中虚压几下,“既然大家都想听新故事,巧了,我刚刚得了个新鲜的,给你们说说?”
“说说!”台下人很给面子地应和着。
“好!咱们今日就来说说震惊长安的大理寺沉冤录!”秦老一拍桌子,拉开身姿,气势恢宏道:“话说,在长安城,有这么一处为民伸冤的地儿…… ”
桑榆眨巴了眼睛,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她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道:“都传到了这里了吗?”
俪娘笑道:“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不过有人说在年初的时候,就有人听过这样的故事了。”
桑榆一只手搭在窗台上,见底下的说书人说的眉飞色舞,说到兴起处,手脚也跟着动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亲眼见过呢。
“长安离这里也不近,怎么就传开了呢?”她还是觉得有些疑惑,按照这个时候的信息传播速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编出段子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若说盈娘手中有戏折子也就罢了,醴泉县还是京兆辖地,江南和长安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差的也忒远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说书
“我倒是知晓些原因。”俪娘见桑榆十分在意,好心替她解了惑,“长安广聚天下文人,每年都有学子去云游拜访,我记得当时第一个传来的故事,是关于国子监的,说是一个学官顶替了他人的名字进了国子监,人家的儿子杀了他,替阿耶报了仇。”
桑榆点点头,这是当时她在大理寺接触的一个案子,周学官一案,陈年为父报仇,最终酿成悲剧。
“那些学子都是年轻气盛的,听说了这个案子之后,便四处说道,后来有专门人去蹲守在大理寺,听说了其他的案子,有感而发之下写了书,流传各地。”俪娘抿唇,“小郎君总是想着快意恩仇的,江湖找不到,大理寺还是可以的。”
说罢,她看了一眼说桑榆,“桑小娘子如今做的事,可不就是替天行道的吗?”
盈娘也不住地点头,面露期盼,她始终相信桑榆可以帮她平反冤屈,还她家一个清白。
桑榆对上两人希冀的目光,低头浅笑,就着茶盏喝了一口热茶。
隔壁的包厢里,娄大一边喝着茶,一边低头看着一处角落。
那是一块被遮住的阴影处,太阳照不到,茶肆中的视线也瞧不见,巧就巧在从娄大所在包厢的斜角正好能瞄到头顶。
此时,那处阴影里蹲着两个粗布短打的男子,尽管来人做了伪装,可娄大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们的身份,这两个人已经跟着他们一路了,从他们离开客栈开始,便跟了上来。
这几日一直有人盯着他们,除了盯梢,再也没有别的动作,娄大原本以为是那个学子发现了宋溪亭的身份,想着“碰巧”遇上几次,请教一番——毕竟这种事已经发生了好几回。
但后来娄大发现这些人的目标是桑榆,只要桑榆一出现,他们便会一直跟着,他搞不懂他们的目的,只好先忍着。
而现在这些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桑榆出来逛个街他们都不放过,娄大拧了拧眉,想着要不将抓住,先审问一番。
那盯梢的男子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敏锐地四下望了望,并无异常,透过茶肆的窗户,他知道他跟着的人此刻就在里面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