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抱用对峙扳倒玉成砾的心,计划必然要进行到下一步,毒杀玉成砾。
桃花面死状平和,只会被当作寿元终了,玉成砾身上有伤,又遭逢对峙,一时陷入心魔或伤势恶化死去非常合理,不会引起峰中大的动荡。
从青云宗打算灭口与万俟擎同行的其他人来看,万俟擎就算成功了也活不下来。
最有可能的事待到慢慢化解了九旋峰中可能的反抗力量,会有一个事先安排好的人出来指认周政用桃花面毒害了玉成砾,再牵扯出之前龙微道也是被桃花面毒害,周政就成了一个勾结魔修,杀害师尊,构陷并杀害九旋峰峰主的十恶不赦之徒。
而这时候扮作周政的万俟擎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就是万俟擎,面具不算证据,魔修的易容方法有千万种,知道内情的人已经被悉数灭口,就连那个传令玉佩中的声音都是处理过的,无法和青云宗中的人对应。
万俟擎作为带着恶名的周政被处死,观剑楼楼主坐稳位置,洗脱杀害师兄的嫌疑,修仙界除掉一个王道修士,还捎带着玉成砾这个刺头,真是好打算。
“所以现在,”娃娃脸的玉成砾抻了个懒腰,“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个思路,”嬴寒山说,“但具体得和周政碰一碰再说……你说你想和我一起玩个大的,对吧?”
“乐意奉陪。”
嬴寒山笑了笑,站起身,把桌上的丹药收进袋子里:“玉前辈,这些草药,你吃过吗?”
“没怎么吃过,真言宗不依赖药草,怎么?”
嬴寒山把没收起来的绝息盏推到玉成砾面前。
“过两天找个机会,尝尝?”
第219章 再回剑宗
从玉成砾那里离开,嬴寒山换了昨天她杀的符修之一的脸,直奔青云宗。
周政被安排在青云宗的客房里,说是经脉损伤不宜挪动,静养到可以下床之后再作安排。
房间没什么装饰,空空荡荡的,一汪月亮从窗户里落下来,在地上聚成个银亮亮的方形,床上没有奄奄一息的人,窗外有条上蹿下跳的狗。
周政抱着剑坐在窗外的树上,一双狗眼睛盯着屋里的嬴寒山看。嬴寒山掀了掀脸皮,绕在手腕上的苌濯臂钏伸出花蔓,算是对周政招呼了一下。
“你这边怎么样?”嬴寒山问。
“我这边?倒没怎么样。他们说我经脉断了剑骨碎了,我就躺在那里哼哼。他们说我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我就瘫着让他们抬我来这里。”周政从树上跳下来,灵敏地翻过窗户,“和你说的一样,他们真的睁着眼说瞎话。”
那当然要说瞎话了,万俟擎不可能真的为了假装周政把自己搞成重伤,当验伤医生是自己人的时候,伤多重全凭他们一张嘴。原本嬴寒山还预备着让苌濯分一束花蔓去阻断医修的感知以免露馅,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
周政抱着剑,笑嘻嘻的,不像是快百岁的剑修,像个高中生。嬴寒山捏着手里装着桃花面的芥子袋,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周政,”她下意识绕了个弯,“……你师尊,对你怎么样?”
“像我爷娘。”周政干脆地答,“我没有爷娘,也不知道师尊是像爷还是像娘,反正是这么个事,怎么了?”
嬴寒山从口袋里把桃花面拿出来,摆在他脸前。
“你师尊可能是被人杀害的。”她说,“这是万俟身上搜出来的那份药,我找玉前辈去看过了,是毒。你师尊没有瓶颈没有心魔却猝然寿终,与这种药的药效符合。”
周政抱着剑,轻轻摇晃的肩背停下了。他很慢地眨着眼,把眼光从药瓶移动到自己的剑上,又移动到天花板上。
“是谁?”他问。
“人不能当缩头乌龟,”嬴寒山说,“你问出这个问题就是在逃避。”
周政攥紧了手中的剑,一直到手指关节变得青白。答案就像是地上的月光,只要不刻意移开眼睛,就总会看到。
“……当年师叔师伯和师尊的关系很好。师伯在历战阁,师叔在戒律阁,师尊说如果有朝一日他不能看顾我,他们都会代他来照顾我。我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你师尊是楼主,他也想当楼主。”她应声,“就像楼主原本应该是你,现在变成他,他忌惮你,所以想杀你一样。”
“我从没有想过当楼主!”周政骤然抬起头来,“从没有觉得为了这个位置要走到这个地步!我尊重师叔师伯如同亲长,师尊也待他们很好。可是,就为了楼主……”
嬴寒山前趋两步,一把抓住周政的肩膀,扳着他的下颌强令他抬起头来。
“就是因为你不想当楼主,”她大声说,“才到了现在的局面!”
“不想个屁啊你!观剑楼总要有个领袖,你不去做,就是他这种人渣去做!你看到他做的结果了!你师伯殷雷被囚禁,观剑楼上上下下都变成了他的一言堂,你师尊被毒杀不得昭雪,现在你也狼狈成这副样子!”
“等你死了,这地方就真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周政!周政!”
嬴寒山用力晃了他两下,年轻的剑修也被她的突然爆发吼懵了。
“你听好了,这世上的善如果不作为,就是给恶做帮凶,甚至比恶还坏。因为人们会看着你的善覆灭,他们会说这样好的人,这样卓绝的能力还是沦落到这个下场,说明善的路是走不通的。你作为獬豸剑斩恶除魔,却不能站稳自身的话,你做的一切就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