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情报来看这位仁兄没什么优点,但性格也没有很大缺陷,是一个看起来像是背景板用起来像是占位符一样不出错也不出彩的角色。
按道理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反的。
但他就是反了,在从先王到二王子手下,并且帮他打赢了一仗之后,一声不响地跟着他手底下反叛的将领跑路了。
谁也不能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淳于顾猜他是不平。
“原本他手底下可能有一万人或者几万人……提督诶,他不是一般的将军。”
“现在他只剩下四千人了,以前的位置也只能从头再来,突然憋不住发个疯也有可能。”
剩下的人里,有大概三千人属于侯定,是那个叛将的直系。
这个人从情报来看和其他两个人都不太熟,手下的兵也是自扫自雪,自管自事。
最后一位比较闹着玩,队伍是陆军转水军。将领姓田,有个写出来没啥问题,读起来问题很大的名字,田恬。
这位甜甜兄手里一千来号人,和他本人一样名不见经传。
这很有可能是一个有过(甚至没有)水军训练经验的小军官,拉着一群半路上船的人。
三个参差不齐的将领,一群质量高低有差的兵,他们合在一起发挥不了八千人的作用。
但是八千人的作用发挥不了,四千人的作用绝对绰绰有余。
白鳞军从一打二百变成一打一百,难度还是非常扯淡。
“一定要打败他们吗?”嬴鸦鸦闷了一会,突然问。她现在已经很习惯说自己的想法,不再等着看嬴寒山的反应。
“可以不打,”淳于顾用指尖敲着桌子,“就像刚刚说的,不听宣,也可以不听调。”嬴鸦鸦没接他的茬,她看着在座所有人。
“她的意思是,”苌濯说,“我们不一定要打‘败’他们。”
淡河是辅助,是拖延时间的角色,真正决定胜败的是第五争。
他们并不需要击败八千人,把他们从蒿城赶走或者全都丢下水,他们只需要在第五争作战的时候别让这些人去支援。
“疑兵。”苌濯拾起茶盘里掉出来的,被碾得不规整的茶叶放在中央,把细细的茶粉围绕着它撒了一圈,“我们要造出让他们犹豫的兵力。三千就足够,因为三千不足以覆灭他们所有人,但足以重创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三人共领兵,难有不争夺的情形,此刻若一人受损,其余二者必生磨牙吮血之心。”
淳于顾磨了磨牙,没说话,苌濯接着说。
“如果有四千人更好,四千人就是可以覆灭他们其中一支的力量,他们的阻力会更大。但不要更多了,再多就超乎常理,显得不真。”
“一旦第五争的战斗开始,他们就会从蒿城出发,而我们就用疑兵把他们堵在蒿城。”
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但疑兵哪来?
所有人集体静音看向裴纪堂,在这里只有他有资格调兵遣将发信求援。
我会写信给争殿下,他说,不管他是否调兵过来,对外都是我们借到了。但,如果真的交战……
所有人又默默把目光投向嬴寒山。
“看我干啥!看我干啥!我是神仙吗我能给你们变出来?”
是神仙吗?不好说。
被当神仙用吗?是这样。
路上的疑兵是几百人垒几千人的灶,是漫山遍野地插空旗子派人摇旗呐喊,水上的疑兵是什么呢?
是空船。
无论人够不够,船必须够,你总不能指望对方认为你的水军都是潜水员,一声令下夸差都从水里越共探头。
但淡河没有那么多的船。
能够被称之为“战船”的船,在这里几乎没有。
白门人自己带来的渔船和竹排也非常有限,即使把周遭的渔船全部收集起来,放到正规水军面前也像是提着斧头去砍九二式。
所以,要有船,但不能让对方看到船的样式,也不能让对方意识到船是空的。
毫无疑问只有夜袭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而既然选择了夜袭,船在不在那里并不重要,让人觉得有船才重要。
比如……找点什么东西去模拟船上的灯光。
嬴寒山在城里找了些河灯尝试,不行,这种东西在静水里稳定性还好,到流动起来的水中就很容易灭。
让对面看到满河灯光忽明忽灭无异于直接露馅。
她捏着一枚纸扎河灯坐在淡河县城门前,对着街上慢慢过去的牛车和匆匆往来的人群出神,冷不防一个圆咕隆咚的小脑袋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神仙姊!”
是李烝李馒头,小孩子长得快,去年冬天他还只到嬴寒山的腰,隔了半年不到已经快要窜到她胸口。
他手里举着一个包袱,一路小跑着凑到嬴寒山跟前,不由分说地把它塞进她怀里:“阿母说神仙姊现在不在外面坐诊了一日日见不到了不知道吃的怎样睡得怎样要我把这些带给神仙姊……呼!”
嬴寒山哑然失笑,伸手想摸摸馒头的脑壳,却被他避开:“神仙姊不要摸头!阿烝是男子汉了,摸头长不高的,长不高以后就不能做大将军了。”
小男孩的眼睛亮亮的:“我都听说了!之前神仙姊一个人打退了外面的敌人,之后这里来了很多很厉害的人,我长大了,也要跟着神仙姊出去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