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为保障病患的身心健康,建设有占地几十亩的花园庭院,景观格外秀美。
由于还未到花期,庭院里现在大都是些绿植,只在角落处开了些不起眼的小花,而江寒也格外眷顾这些花,只要有机会就会前来,有时候甚至会望着这些花发呆一整天。
李家航陪着江寒赏花,心中升起惆怅,他推轮椅的脚步微顿,声音沙哑地开口:“江哥,明天下午就要做手术了,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给我吗?”
微风拂过,江寒看着不远处摇曳的灌木丛,平静道:“你只需要做好我之前交给你的事,不用顾念其他。”
“......我会的,江哥。”
夕阳西斜之际,李家航才推着江寒穿过医院走廊,回到病房前。
只是,手刚碰到门把,他却发现病房的门没有关紧,门缝微敞开,从中隐约可见一道冷峭的黑衣男子背影。
李家航以为有人走错了病房,并没多在意,只推着人走了进去,提醒道:“这里是专属病房,兄弟你走错了吧......”
但下一秒,病床前站立的男人缓缓侧转过身,露出了锋利如尖刀般的眉眼。
李家航瞠目结舌望着面前这个头戴鸭舌帽的黑衣男人,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愣了好半晌功夫,他才指着来人道:“颜彬!你怎么在这?”
他震惊之余,甚至条件反射地想用身体遮挡住轮椅上的江寒。
瞧见对方的无用举动,颜彬眼神越发冰冷,他没去看江寒,只径直走到李家航身前,将手里的一沓资料重重拍在了对方身上,声音狠厉道:“赶紧离开这,不然,我会忍不住揍你。”
李家航吃痛之下,接住了资料,他瞥了眼上面的内容后,脸色瞬间惨淡如白纸。
面对颜彬近乎想要杀人的目光,他身体抖如筛糠,“你......你全都知道了?”
颜彬面无表情,但语气却凶恶如修罗,带着难以掩饰的戾气,“要不是你帮着江寒一起骗我,我也不至于直到今天才知道。”
李家航攥着手里的东西,浑身紧绷,连大气都不敢出,但他担心着明天的手术,便强撑着挡在了江寒身前,不肯退让。
在这种一触即燃的焦灼氛围中,江寒却摇着轮椅旁若无人地绕过两人来到了病床前。
颜彬与李家航见状,具是一愣。
因为病情的扩散,以及短期内多次抽取脊髓液化验的缘故,江寒身体机制已经出现了问题,尤其表现在平衡能力的故障上,他几乎无法在不借助工具的情况下独立行走。
而如今,单靠自己的力量从轮椅上站起回到病床上的过程,也显得格外艰难。
这个平日里最为斯文有礼的男人,此刻在人前展现出了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颜彬看着江寒颤抖的背影,手里的力道不断收紧,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扎根在了地里,无法动弹分毫。
李家航则是当即上前想要帮忙,但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江寒靠着自己的力量,慢慢挪移到了病床上。
“家航,你先走吧,让我和他单独聊聊。”靠在病床上的江寒如是说道。
李家航看出对方的决绝,无奈之下,只能走出了病房。
随着房门被关闭的声音,病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病床上,为周遭增添了一抹消沉与苦闷。
先前充满戾气的男人已然不见,颜彬望着病床上的人影,一步一步走近到对方面前。
他见江寒一味盯着窗外,便缓缓蹲下身,与对方视线齐平。
“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他声音颇为小心,还透出些许希冀。
江寒没有回头,只是脸色相较之前更显苍白羸弱,他眼眸微垂,淡声道:“如你所见,我病得很严重。”
颜彬瞥见江寒瘦削的面颊,抓着病床边沿的手不断收紧。
他沉默地等待了良久,但病床上的人却始终不发一言,似是压根没什么可以解释的。
“你看着我——”颜彬长久以来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缩紧,他半跪上床沿,双手捧着江寒的脸,逼迫对方正视自己,“为什么要骗我?”
他语气强硬,却又饱含着压抑不住的痛苦,以至于质问的声音都在颤抖,“江寒,你怎么忍心的,忍心就这样丢下我?”
江寒眼波轻晃,强装镇定的心也有了一丝裂痕。
他抚上颜彬的手,指尖温柔地摩挲着,只那眼底依旧维持着清醒的疏离和冷静。
“明天下午,我就要进行手术了。”他与颜彬四目相对着,心底翻涌着千万般的言语想要交代,但却终究只化作了一句苍白无力的话——
“小彬,相信我,痛苦的过程会很短暂的。”
他无法承诺任何东西,只能如此劝慰心爱之人。
感受着脸侧瞬间僵硬的肢体,江寒眼神微暗,他收紧手心想温暖对方,却只是徒劳。
意识到江寒话里的深意,颜彬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低着头站起身,鸭舌帽的帽檐死死压住了他的眉眼,整个人似是被笼罩在黑色阴影中,浑身充斥着阴郁低沉的气息。
“我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他声音近乎呢喃,“差一点,就来不及了。”
说罢,他没有再看江寒,只是一个人跌跌撞撞跑出了病房。
蹲守在门外的李家航听见病房里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心中顿时一紧,只是他刚想要进去查探,却被跑出来的颜彬撞了个正着。
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李家航一脸疑惑地扶着被撞的老腰走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