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和我,”路清让硬是从浅色瞳仁中生出些寒气,一字一顿,“你想让我做什么?”
林奚话赶话地讲,聊到这,脑中还是一片空白,思考像是犹疑。
路清让被她一秒又一秒的沉默激怒了,攥住她的手腕,随手推开旁边工具间的门,将人带进来,又猛地反锁:“不见光的情人?可以,我都可以。”
林奚被他的失控惊了一惊,着急叫他名字:“路清让!”
“还是这个你也不可以?”
他对所有反抗置之不理,把人抵在门上,眼底渐深。
林奚已经被屋内升腾起来的温度闷得喘不过气,她有些认命地想,算了不和路清让一般见识了。
但路清让不准备罢休,他眼角潮湿,一手捻着她薄红的耳垂,一手勾紧她的腰,俯在她颈侧低语:“你能不能不要问我想怎么样,你问问自己想怎么样。”
他也不是没主动,是她不要。
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最后惹出这些新闻。
说白了,他只是她人生的可选项,不是必选项。
林奚心里忽地塌下一块,碎成粉,茫然无措。
“那就情人吧。”路清让看她的为难,挤出笑,去解她胸口的衬衣扣,“这儿没人,偷个情应该可以。”
说着,低低吻下来。
室内没有光,甚至看不到窗。
混乱气息在黑暗里相互交错。
林奚耳中有东西呼啸而过,她怀疑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路清让疯了,猛然推开他,大口喘气。
“你看,情人也不可以。”
路清让沉沉笑了,“那你还要我怎么样?奚奚。”
他用轻声叫她名字,叫得温软又讥诮。
自尊这东西,他不是早就丢掉了么。
林奚在身后终于摸索到反锁的栓,用力拉开门,逃也似的离开。
见她头也不回,路清让抵住墙慢慢滑坐到地上,支起一条腿撑住自己欲坠的身体,一动不动。眼角那枚潮湿蓦地落下,砸进暗棕的地毯,消失不见。
第 70 章
林奚在昏暗走廊里迷了路。
一个拐角转到另一个十字交错的连廊, 人越想出去越找不到下楼的路,最后推开消防通道梯,从十七楼几步一个台阶走回地面。
她迈得太急,像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后两只腿都在打颤, 用力扶住栏杆, 心头梗着的那口气仍旧散不开,一点点胀红了眼圈。
独自在楼梯间默立了许久,等那点红晕消退, 才掏出手机叫司机过来。
车里有吴江, 还有程松元。
她身边的人和事日日在变,只有程松元继续跟在身边。
林奚坐进车里, 抬眼扫了眼前座的人, 漠然。
既然爷爷想让他跟着自己,就跟吧。无所谓了。
程松元的寡言更甚以往,没有主动问及她提前离席的原因,只默默在平板上联系活动方,给出些“行程变动”的官方解释。
车子驶离, 从街区转回小楼的高架路。
林奚自上车起一直倚在后排, 闭着眼, 筋疲力尽似的一动不动。
然而就在司机变道的一瞬, 她猛然睁开眼:“调头。”
司机被她出其不意地一呵, 方向盘也跟着抖了抖, 又赶紧抓紧:“啊?”
“调头。”林奚已然冷静,看向窗外阑珊夜色, “去城北壹号。”
司机听明白了,利落依从, 打了转向灯,从直行道挤进左转的车流。
程松元还在低头看平板,闻言外表如常,心却往下咯噔一掉,悄悄抬眼从后视镜向后窥,恰碰上林奚看过来的视线。眼神相撞间,他愣了愣,又低下头。
一路上,林奚再也没讲话。
直至车子停到城北壹号的小区门口,她才出声吩咐车里所有人:“不用等我了。”
说着,又看向程松元。
程松元捕捉到她耐人寻味的眼神,不由自主丢了神。
等见人下了车走进小区,他反应过来,心思开始通透:明知道他在车上,还要这么光明正大来这。
理由只有一个——她故意想让林董知道,所以没有刻意避着他。
程松元厘清了因果,胸口却似千斤重,人也空洞无力。
他是被老爷子安排到路清让身边的,后来也是老爷子特意将他留用给林奚的。
所以他才会在那些林奚和路清让拿他当朋友的时刻里,有过一瞬真实躲闪的心虚。
可他始终没有向两人解释,很多时候,他都没想过要告密似的一一汇报给老爷子。
比如今晚。
程松元视线再次追出去,看着林奚背影,捏着手机的指尖微颤,最后还是如她所愿缓缓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
林奚不管身后在发生什么,她只在夜色里努力辨认路清让家的那栋。
确认了方位,一路飞奔上楼,又因今天爬了太多楼而止不住双腿发软,停在门口时不得不扶着门借力,最后静了许久心跳,才伸手按响门铃。
入户门毫无反应。
林奚第二次按铃。
还是没人开门。
不知道是无人,还是不愿。
她没料到是这个情景,向后小退半步,盯着红铜色的冰冷装甲门,心脏一点点恢复平静。
今日霜降。
秋天里的最后一个节气。
早上张姨还在唠叨“补冬不如补霜降”,要她当心草木落果、变天御寒,今晚就真的冷彻骨了。
林奚又向后退了一步,脱下西装外套,垫在身下,坐到台阶上。
等。
是真的霜降。
从楼梯看出去,小区地面已经打了层霜,盐粒似的粗粝硌人。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不准备想,只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