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又不是医生,救死扶伤太高尚,跟她没半点关系,随口道:“也不多,上一个给哈佛基金会捐款的是2.3亿。”
刘华荣认真点点头:“确实不多。”
林奚:“美元。”
刘华荣脸一白,嘴角无法控制地往下掉了掉。
见她当真了,林奚顿觉无语。同乘一机,又躲不开她,不由懊恼怎么就同意刘华荣登了机,语气也开始不耐烦:“进校友资源委员会,和校董搞搞关系吧。”
刘华荣不认识什么校董,这条升学路径对她有些麻烦,脸色由白转灰。
“原来,”看刘华荣面色一会一变,林奚冷嘲热讽,“林家家族办公室的教育咨询团队都是光吃饭不干活的。”
“你能不能联系奥利弗·杨!”
刘华荣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挖苦,只能回到一开始的思路。
“那是奚娜的人脉,你想约人,自己找她。”
林奚白费一堆口舌,她不想再搭腔,决心用最有效的方式,指名道姓地把事丢出去。
“奚娜?”刘华荣脚步踉跄,受辱般嘴唇直哆嗦,“你、你用不着把你妈搬出来,你的老师你能没有联系方式!”
林奚不予回应,拿起刚刚那本书,起身去套间睡觉。
路清让没有插手两人对话的打算,她不需要盲目的骑士,因而他只旁观着,见状这才叫停她:“吃些东西再睡。”
她摇头,不想吃。
“得吃。”
路清让不容分说攥住她手腕,不放她走。
两人间的动作被刘华荣看在眼里,她大梦初醒似的“啧”了声,以主人翁气势稳稳坐下来,嘴角浮动出意味不明的笑。
“你们俩,”边说边转头欣赏机舱外风景,不紧不慢,“不对劲。”
情形急转。
经她一激,林奚的记忆如海水退潮般,把刻意掩埋掉的昨晚画面留在岸上。
满目记忆残骸。
晃了一瞬,敌意便迅速从她眼睛里烧起来,被激怒而发颤的另只手顺势按住座椅靠背。
路清让第一时间察觉出林奚的失态。
这不过是种常见的攻击式谈判策略,她不该看不出,怎么真着了刘华荣的道。立刻箍紧她的手腕,抢在她前面不喜不怒道:“是么?”
不悦藏在没有起伏的声线里,继而冷冷回绝:“不劳费心。”
反正好说歹说林奚都不帮自己这个忙,刘华荣换了路数,不接路清让的招,看向林奚:“你快订婚了吧。”
“刘华荣,”好在路清让给了她反应时间,林奚的理性迅速回归。她放下那只按在座椅上的手,平静下来,“其实你不该找我帮忙。”
又转向路清让,无声示意她要自己处理。只这一秒,再次面无表情转回来,继续道:“因为这会让我知道,你走投无路了。”
刘华荣脸上浮动的笑意跟着这句话消失了。
林奚轻轻歪了歪头,难得一见地温柔笑了笑:“除了我,爷爷和林之乔,搭理你了没?”
盎然笑意如果不笑到眼睛里,会让人毛骨悚然。
就如此刻刘华荣不由自主发怵,她怎么也不能把面前这个牙尖嘴利,寸寸不让、步步不退的人,和她印象里待在路清让身边、一天开口说不了几句话的小女孩联系到一起。
“之前,我以为你追到葬礼上见爷爷却碰到我是巧合。”林奚嘴角含笑,眼里澄净得像下了场雪,“现在一想,你可真是打得好主意。”
路清让的眉尾不易察觉扬了半度,欣慰她意识到了问题。
“你不敢在他们面前闹,也不能闹在外头让场面不可收拾,所以你就选中了我。借着由头在我这闹一闹动静,总归能传到林之乔和爷爷的耳朵里。让他们看见你、听见你,以此达成目的,也没什么损失,何乐不为呢?”
之前她真小瞧了刘华荣,撒泼打滚就是她的策略。
刘华荣笔直靠在椅背上,四肢僵硬,脸色越来越难看。
“其实我不讨厌你,真的。”林奚笑意倏地没了,只剩下雪化后的凉,“但事不过三。别觉得我手上就没有捏着你的,事情。”
舌尖轻转,仿佛在说情话般动人。
刘华荣嘴唇翕动,所有心思被分毫不差地曝于光下。
错愕之余,她更从心底深处弥漫出一丝恐惧。
她原以为,林奚是个从小到大只会读书的孩子。
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林奚的聪明程度远远超出她的设想,不管是在考试中,还是在人事上。
以前她不爱讲话,现在想,那只是因为她自始至终就没把自己当对手,所以懒得讲、没必要讲。
想到这,刘华荣情绪复杂地深深看了林奚一眼。
她不配合,自己亦没准备后手,刘华荣只能再次不自然望向路清让,试图捕捉他的态度。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路清让对林奚冷血的样子什么反应都没有,好似视若无睹,也好似全然接受。
她有些拿不准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是远是近,是亲是疏。
她看不明白。
“对了,麻烦你记住,如果不是我来补救,那集团就不是损失13亿,是30亿了。”
突如其来的较真,林奚万分认真地纠正她二十多分钟前的内容,严肃模样反倒让刘华荣一头雾水。
她看林奚又拿出手机,手指点按一番,把屏幕举给到自己面前。
“这是这趟行程的费用,麻烦转账给我,不接受抹零,账号我会让助理发给你。”
刘华荣对这两段话反应良久,眼前“噌”地浮现出无数个大写加粗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