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帝天一个都拖延得如此艰难,现在居然来了一个同等实力的强者,难道史莱克万年传承,真的要断在我手上吗?
不,不行,绝对不行!
他再次睁开眼,眸底已是一片坚定。
离开酒壶和鸡腿的饕餮斗罗,好像同时被洗涤了一番,尽管身上斑斑血迹,也没有阻挡他越来越闪耀的光芒。
光明圣龙在对方睁眼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决定,穆恩没有多说什么,他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对方的选择。
金光融入,巨大的创口飞速愈合,饕餮再度顶在城墙前,随着越来越强盛的魂力,他的气息反而突兀地虚弱下去。
言少哲几乎一瞬间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几度反转下,他绝望地嘶吼出声:“玄老……”
他的尾音几乎哽咽,可玄老留给他的,是一个洒脱到极致的笑脸。
“少哲啊,我今天,可能要留在这里了。”
“不,玄老,还有机会的,只要我们撑住,援军一定能来。”
“傻小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编谎话骗我这个老头子…”
“史莱克占据特殊的地理位置,三大帝国一定会出兵,可现在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他们怕是来不了了。”
言少哲无法回答,因为根据求援回来的人说,情况正如玄老推测的那样糟糕:
日月突然发动袭击,天魂和星罗陷入苦战,此刻正自身难保。
斗灵倒是派人来了,可援军死在了半路上,现在的史莱克,已经是一座孤城!
饕餮的身体越来越大,可玄老却越来越虚弱,到最后,几乎薄成了一道虚影。
迎着东方的曙光,他的声音威严无比:
“言少哲,我以海神阁阁主的身份命令你,一定要把城内的学员和百姓带出去,从现在起,你正式接替我的位置。”
一道花纹从玄老身上飞出,印入言少哲的额头,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现在却哭得像个孩子的人,他的声音突然缓和下来。
“不必难过,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史莱克的传承从不在于一城一池,而是一种永不言弃的精神。”
“只要那些孩子在,史莱克就不会亡!”
话落,转身,他再度迎上暴射而来的帝天,两人重新交手。
擦干眼泪,言少哲挺起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穆老彻底放弃灵魂,化作纯粹力量与饕餮融合在一起,而玄老燃烧了自己,强行提升实力,只为能拖住帝天。
这是他们用性命挣出来的生机,即便拼上这条命,我也一定要做到!
城墙上,边防军们正在死守,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停歇,现在几乎是靠平时严格的训练,机械重复动作。
时兴站在墙头,双眼布满血丝,长时间高度紧绷让他整个大脑嗡嗡作响,可越到紧急时刻,他反而长出一口气,放下了什么。
抚摸过手下凹凸不平的石头,时兴突然想起就职第一天那个兴奋的自己:
他亲自用脚步丈量过每一条路,并在心中发誓自己会为它付出全部。
现在,该兑现我的诺言了。
深吸一口气,时间轮盘再度浮现,秒针飞速逆向旋转,像一柄剑滑过刻度。
不过血肉之躯,燃烧一次足矣,吾持剑锋,以铸长城!
城墙下,魂兽大军终于走完了这死亡的两公里。
魂导器构建出步步杀机,它们踩着前面倒下的尸体,不顾一切向视线中那个目的地冲锋。
炮火烧焦皮毛,射线击穿肩膀,鲜血流遍荒野,耳畔是同类的哀鸣,但魂兽不会停歇。
这里面留的每一滴血,都是对过去的复仇,也照亮了那个期待的未来。
尸体,鲜血,哀鸣,不间断的冲锋,终于铺出了这死亡的两公里,他们相信,道路尽头,是王许诺的鲜花与阳光……
这是一场赌上国运的战争,对魂兽而言,亦是如此。
阴影从这头斜到那头,时间拉到无比漫长,长到失去意义,终于,在不懈努力下,西城城墙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在所有人绝望的目光中,坍塌了!
“轰——”
震耳的声音响彻天空,哪怕还在苦战中,很多人都将视线投注在传来的方向。
一片废墟上,她右手抓着一根血淋淋的腿骨,原本高高的马尾已经在打斗中低垂,银色发丝凌乱披散在背上,被飞溅的液体染红。
残缺的墙壁落下阴影,阳光掠过常羲,她艳绝像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也是一个令人恐惧的白色天灾。
攻城仍在继续,这里却被按下暂停键,被抽调过来的士兵里不少都是外院弟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隐隐传来啜泣声。
那面绣着小怪物的旗帜摇摇欲坠,还是没有撑住,随滚落的碎石一同下坠。
“不——”
柔软的布料被风吹起弧度,阳光照耀其上,刺绣熠熠生辉,一个稚嫩的脸庞突然从边防军中冲出,拽住了最后一角。
他明明就在害怕,连腿都在打颤,泪水大滴大滴掉下来,却还没有松手。
野兽的粗喘近到可闻,硝烟四起,那个爬在断壁上的身影有多么渺小,就有多么耀眼。
一道炫目的攻击划过,他的身体被前后贯穿,喷射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旗帜,手指越来越软。
松手,接起。
又是一个人拽紧了那面旗帜,他们之间并不认识,偌大的校园里,也许只曾擦肩而过,可此时此地,相同的信念却在心中燃烧。
接起,倒下,倒下,接起……
有多少次松手,就有多少个人冲上来,他们倒下的身体堆迭在下面,支撑住这片旗帜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