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个士兵急匆匆跑回来,慌张到踏上台阶时险些摔下去,他来不及重新稳住身体,就着不稳的步伐冲入大殿,一下子失力滑跪在地面上。
“陛下,不好了,我们在斗灵的军队被魂兽包围了!”
徐天然微微一惊,脸上却没有多少波动:“冷静,仔细说清楚,星斗不是在攻破史莱克后就退军了吗?”
“不…不只是星斗……”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惧,显然是好不容易从那边返回来,呼吸急促,说话像连珠炮弹一样快。
“光是将军认出来的魂兽就隶属不同的森林,极北之地的冰碧蝎,邪魔森林的独眼一族,甚至包括景阳山脉独有的金属魂兽!”
上天好像特地想考验他一番,不等徐天然平复下心情,又是一道慌张的高喊响起,相同的动作,相同的方向,不同的噩耗。
“陛下,攻城的魂导器突然集体坏掉了!”
“我记得那边特意派遣了一队明德堂的人,查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没?”
“查出来了,是外围用的稀有金属出了问题,现在正在紧急抢修。”
“大军情况怎么样? ”
“核心法阵正常使用,没有人受伤,但我们不得不弃用魂导器,用魂力作战,军队在这方面的训练很匮乏,请陛下拨助援军!”
深深呼出一口气,把所有关于紧张的情绪都抛弃掉,徐天然攥紧串珠,手指用力到泛白,思考手上还能调用的力量。
“去派人通知国师,请他们立刻带人前往斗灵相助。”
“他…他们拒绝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徐天然的声音压得很低,黑色眼珠里好像要喷出火来。
下面跪着的人几乎哭出来,:就在赶来皇宫的路上,他就遇到过那些邪魂师,虽说军队里对他们一直有声音,但情况紧急,大家都是为帝国效力,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可谁知道,他们一副忌讳颇深的模样,在自己刚刚开口时就打断,摇着头飞快离开了。
看下面人一句话也接不上,徐天然放过对方,脑海里飞速旋转,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应该是宁钰。
圣灵教几年前公开了一个圣子,这个人他也见过,心机颇深,几年来的举动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邪魂师中下层几乎都被他掌控,圣灵教从此分裂成两股势力。
邪魂师凭借杀戮提升实力,战争正是最好的材料,所以钟离乌一定会同意来帮助,只需要拉拢他们,事情还有转机!
这样想着,他很快叫人来吩咐。
大殿不断进出着人,他们像巢穴里承担任务的工蚁,努力维持这个帝国的正常运转。
而远在千里之外,魂兽大军已经成功击败了斗灵日月的两方,此刻正穷追不舍;反观大军节节败退,最后只得退守枫叶城。
这里是日月最后一道屏障,过了城池就是大平原,一眼就能看到明都。
钟离乌已经劝服龙逍遥前去帮忙,徐天然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焦急地等待结果。
沙漏里的沙砾缓缓流下,算不清调转过几次,一个士兵拖着沉重的步伐,跪在他的面前:
“陛下,龙逍遥前辈,败了……”
深深阖上眼,大难临头,徐天然先前的愤怒轰然倒塌,前所未有冷静下来,他拖起沉重的手臂,冲下人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陛下……”
“出去!”
他们低垂着身子,鱼贯而出,很快,这座华美而陈旧的宫殿里只剩下徐天然一个人。
宫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将他照得像一座沉默的雕塑,徐天然颓废坐在王座上,看着墙壁上的油画出神。
他知道:大势已去……
环环相扣,常羲一步一步埋下的引线终于在这天全部引爆。
史莱克城破,日月替魂兽打败了星罗和天魂,消耗了斗灵,它们趁双方最虚弱的时候插入战局,成功颠覆了所有的势力。
这一切是两个人轮流接力,耗尽所有布下的滔天大局,堵死了人族所有可能的生路,到这一步,不会再有反转。
第五卷
红丝绒散射出暗沉的光线,将宫殿顶部的浮雕蒙上一层血色,他长久盯着它们,突然觉得自己也化作一部分,都是这个帝国的养料。
要怎么做呢?我还能怎么做呢?明明是想要成为史册上最显赫的一页,现在,可能是最屈辱的了……
火光摇曳在徐天然的眼底,他的手指愈发无力,串珠滑落,跌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拿过旁边的烛灯,突然想:
既是不孝子孙,没做出什么成绩,但自己好歹还有几分气节,身上流淌的是日月皇室的血脉,就给它陪葬,下去见列祖列宗也好……
滑落的烛台被另一只手接稳,橘子捡起串珠,与手腕上的镯子相撞,发出清脆的玉石声,她的嗓音颤抖,染上忧郁。
“陛下……”
“是你啊。”
他似乎有些厌倦靠在她身上,语气平静如一摊死水:“橘子,我累了,皇宫的护卫队还有些实力,你走吧……”
“陛下,我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她的眼泪掉下来,砸在徐天然的手上,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星罗城破,日月又大难临头,她在这个世界能称得上归处的地方,早就没有了。
橘子半跪在徐天然面前,将串珠套回他的手腕,十指相扣,仰头看着对方:
“我不会离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呆在陛下身边,我答应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