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祥,会后悔吗?
在褚王府邸外,蒋珩抬头看向蔚蓝,广阔无垠的天空,不知怎的,心中莫名有些发酸。
他如今,不得不反了!
小姑娘不知在受着什么苦,他要救人必须得先反了小姑娘的娘亲。明珠公主在大安经营多年,跟主战派一直保持暗中往来,又占着嫡长的身份,幼帝年幼,不能持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唯一的翻盘点,就在这个褚王身上。褚王是梁国唯一一个外姓王,也是掌兵权最多的王爷。明珠公主希t望胡明心跟褚王联姻,也正是因为如此,只要得到褚王的支持,她便可以稳坐宝座。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将太子的话传递给褚王。
潼山关地方不大,资源贫瘠,只是大安设立的军事驻地,如果不能攻下黔州城,潼山关毫无用处。
太子愿用其他东西换回潼山关,现在就看褚王,有没有这个心思。
*
寒风凛冽,暗夜繁星,月光顺着雕花窗缓缓照进屋内。
房间从外面上了锁,窗口,门口全都有精壮的侍卫把守。
凭小姑娘自己的本事,她是插翅难飞。
而且,不愧是母女,明珠公主完全拿捏住她的思想,根本不怕她自杀。因为她现在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了。
只能安静地靠在墙边,仰头看着那一抹月光,脑海中想些别的东西。
门锁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杜仲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香气氤氲,里面装着她爱吃的绵绵糕以及各种姑苏的特色菜,甚至还贴心配了饮子。
抛开明珠公主的目的不谈,现在做的一切跟以前在胡府时是很像的。
每天关注她爱吃什么,喜欢穿什么,督促她学习。
她犯懒只能找爹爹做主。
所以,以前她得到的那些母爱,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吗?也许高贵的明珠公主只是为了能一直潜伏在大安,做给她爹看的。
而真正疼爱她的爹爹,已经死了。
想着想着,泪又流下来了。真不容易啊!她本以为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杜仲对此视而不见,想来还是在生气她帮着大安的做法。“小郡主,您现在还是不要惹怒公主为好。”
胡明心哭着笑了笑,她在殿内情绪爆发是因为太绝望了。印象中慈爱的母亲狠狠扇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如今。她已经冷静下来了,自然不会再做偏激的事情,也就不会惹怒明珠公主。
她上前接过羹饭,神色淡然。“多谢杜仲姑姑。”
杜仲直到这时才多看了小姑娘两眼,脸色惨白惨白的,伤痕也没处理。刚刚在殿内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抢下了那块瓷片,这会儿在她眼前的已经是具尸体了。
她不禁有些疑惑,皱紧了眉头。“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忤逆你的母亲?”
“为了一个男人?”胡明心冷笑一声,放下碗筷。“我不是为了一个男人,杜仲姑姑,我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但因为我杀了你的同僚,你对我恨之入骨。请您设身处地想一下,她杀了我爹,你说我要怎么办?”
“你……”杜仲接不下去这话,视线瞥过小姑娘的脖颈,攥了攥手心。“你的伤口,我会给你准备最好的伤药。”
胡明心闻言指尖轻抚上自己的伤口,感觉到轻微的刺痛,止好的鲜血又有流动的趋势。如果是往常,这会儿她早已经娇气地大叫出声,蒋珩会慌忙找玉肌膏给她上药。
但是在这里……
小姑娘摇了摇头。“没事,姑姑不必费心了。”
她的皮肤白,且自小养得好,一点瑕疵都没,真留了印子,是个人都会觉得可惜的。
杜仲长叹一口气。“就算是为了把你嫁给褚王,这个印子也不能留。而且你如果之后还不同意婚事,可能就没有饭吃了。”
胡明心顿了顿,重新拿起碗筷,小口小口吃着。“没有就没有吧。”
“你这孩子!大安到底有哪里好?为什么跟你爹一样死心眼?”
“大安也许并不好。”胡明心咽完口中的饭,嘴角微微弯起,脸颊上露出清浅的两个梨涡。“但是,胡明心生于大安,长于大安,爹爹也选择了大安。”
杜仲身形一怔,知晓自己再也劝不了什么,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出门,门口重新落锁。
胡明心没抬头送人,她一口一口吃着,心想,也许第二天就没有了呢?她现在得多吃一点。
只绵绵糕原来不是哪里都好吃的,大梁的绵绵糕跟蒋珩做的比起来,实在难以下咽。
她需要仰起头脖颈使劲儿,才能咽下一口。
“姑娘。”
熟悉的嗓音响起,胡明心动作一滞,瞪圆了眼睛看向声音来处。
月光下,侍卫依旧穿着那身亘久不变的黑色衣袍,冬天这般冷,他还穿得这么单薄。
可,见到人的这一刻,胡明心才发现,自己真的好想他啊!想知道他平安的消息,想感受那温热的体温。
褚王
月上枝头, 屋内灯烛晦暗明灭。
胡明心原本抱膝坐在地上,见到人激动地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地上,艰难站起身, 喉咙动了动, 久久无言。
站立的姿势使得白皙的脖颈上那一道血痕清晰可见。
只见侍卫上前,眼神柔软而坚定, 伸手轻轻在她的伤口边缘微微碰了一下。温声道:“殿内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伤得这般重?可是因为与褚王的婚约?”
听到一连串的三连问。不知怎的, 刚才受杜仲逼迫时胡明心都没什么心情, 这会儿却是觉得委屈了。
她弯了弯红着的眼,用力摇摇头。“我什么事都没有。”说着她还提起裙边转了一圈。“你瞧, 我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