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受不了她了吗?要这样对待她。
忍受着浑身的湿意,她忽然觉得天下之大,好像再容不下她胡明心了。她是一个不受人喜欢,还失了身份的千金。
“姑娘,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也不必我在送你入永安侯府前再告知你。如今你既选择回姑苏,可是放弃了替老爷寻找真相?”
胡明心抬起头,声音惶恐。“你什么意思?”
“以胡老爷在姑苏的地位,一般官员根本动不了他。这么大手笔,幕后之人绝对不会是屈居一隅之人。他们为什么派这么多杀手阻拦你北上?姑娘,现在你可想明白了?”
朱粉不深匀
永宁侯府这些年确实大不如前,但是老爷让你去投奔他们,至少证明他们家绝没戕害过胡家,而且能为你在汴京提供一个安身之地。
这是雨幕下,蒋珩说得最后一句话。当天回房间,小姑娘娇花儿一般的身体受不住连番打击,直接倒下了。
雨夜,真相,灭门,太多的思绪令小姑娘不安,连睡梦中整个人都恹恹的,眼睫低垂,时不时扑闪,睡不安稳。浑身烧得通红,梦魇连连。
蒋珩忙活了大半夜,单手扶住药碗,另一只手将人拉近自己身侧,穿颈而过。乌黑的发丝垂落在他肩头,散发着苦涩的药香。
也不知是闻药味太难喝还被摆弄得不舒服,小姑娘蹙了蹙眉,仰脸避开,鬓边止不住溢出细汗,呢喃着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似是难受极了。
他心口发紧,握着药碗的手缩了缩,勒得指节发白,不知道自己今夜做得到底对不对,会不会下手太重了?一个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第一次对护卫一个姑娘的安全感到十分吃力。
可这时候放弃进汴京回姑苏,就是半途而废。对方虽不知在忌惮什么,每次下手很隐蔽,但他的目的很明显,不想让胡明心活着。
具体说是不想让胡家财产继承人活着。
小姑娘要是回姑苏露了面,凭他单枪匹马,真的很难护住。汴京,幕后之人再嚣张,也不敢直接冲进侯爵府要人吧?
即使那个地方并不好,但不得不承认是目前最适合小姑娘的地方。
好不容易将药喂下去,他出了一层薄汗,正准备侧身离开,小姑娘忽然将脸蛋贴在他胸口处,还伸手抱住了他一整条胳膊,整个人几乎是涌入他怀中,贴在他身上。
夏季衣衫单薄,他不需要多注意便能瞧见小姑娘轻纱下贴身的衣物。
小姑娘身上哪哪都软,身姿聘婷,玉面娇嫩。
蒋珩咽了咽口水,心跳得有些快。身体灼热,阵阵酥麻。这种亲昵完全算得上是无形的撩拨。
窗棂外雨声渐停,蒋珩垂眼抑制住身体的悸动,长舒一口气,慢慢将手抽出,动作舒缓轻柔。只是小姑娘骤然失了体温庇护,有些不满,身体蜷缩得更紧。
嘤咛声散发的信号他全部接收,身体热度再次袭来,喉间微颤,眼底不禁多了几分自嘲。他引以为傲的定力像是个笑话,完全遭不住美人恩。
可笑小姑娘正悲痛他还在想些有的没的,蒋珩避开眼,不敢再看。狼狈地脱身之后狠狠灌了几口凉水,大夏天出门找掌柜的买手炉了。
掌柜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
试问,谁会大夏天用手炉?
也只有受刺激,被人带出去淋雨的小姑娘了。
胡明心醒过来时头很疼,像是有人正在打她一样,脑海里一阵一阵发胀。
屋外蒋珩轻叩房门。“姑娘,醒了该用早食了。”
她捂着头的动作一僵,蓦地想起昨天发生的事,钱庄掌柜厉声呵斥她,蒋珩承认胡家没了,雨夜下告诉她幕后黑手在汴京······想到这周身便止不住发抖,痛意自脑海传至四肢百骸。
等蒋珩推门而进时,胡明心抖到连牙齿都磕碰在一起发出“咔咔”的响声。杏眸里盛满了泪水,如珍珠断线般滑落。“蒋珩,蒋珩,蒋珩。”
“我在。”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胡乱之中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流着泪气息急促,感觉像溺水般喘不上气,迫不得已捂着胸口缓劲儿。
蒋珩大步跨坐在一旁,长手长脚显得床榻内空间逼仄了几分,舒缓地用手拍打后背帮她顺气。
“没关系的,我在。”嗓音暗哑,却如空谷山鸣,沉稳,安静。
等她缓过劲儿,蒋珩起身将早食摆在桌子上,是清淡的米粥和鸡蛋。
碗碟碰撞的声音唤回她全部的心神,胡明心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瞧着眼前人。身型一如既往地高挺,本凌厉的眉目因动作显得格外温润。
“蒋珩,你知道我爹娘尸骨在哪里吗?”
侍卫动作一顿,将盛好的粥端过来,口气不咸不淡。
“化身于火海中了,只能立个衣冠冢。”
刚因歇息了一晚有些血色的小脸,瞬间苍白了回去。
蒋珩小心翼翼端着碗粥,看起来也有些后悔自己话说重了,温声道:“现在回姑苏也很危险,姑娘,还是先去永宁侯府吧。这个事情之后我们在想办法。”
胡明心听着忍不住红了眼眶,双手胡乱抓着什么,揉皱了被褥。她现在情绪低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想回家又很难,去永宁侯府也不知哪里等待她的是什么。
昨天在钱庄她深刻意识到,没了胡家女的t身份,她什么都不是。平日里毕恭毕敬的掌柜可以肆意戏谑嘲笑她,还有不知身份的杀手随时准备要她的命。
未来的日子,可谓一片黑暗。身边只剩下这么一个失了身份后依旧待她如初的侍卫。原来不是她错觉,他真的比那些嫌弃她娇气的丫鬟好。胡家家破人亡了还肯如此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