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夫人还是不回答,只拉着她直截了当地说:“你之前说跟蓟儿退婚的事情,我同意了。以后你便以我娘家侄女的身份住着,不必多心。”
今晚发生的事情都玄幻得很,胡明心不敢相信,先是她跟蒋珩在冬藏口中两心相许,再就是永宁侯夫人像是神经错乱一样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夙愿得偿非但没有感到愉悦,反而升起了浓厚的担忧。永宁侯夫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有如此大转变。
骤然间,她想到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卫蓟和那个姨娘的事情被发现了!来她这套话的?这种宅门阴私,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也清楚是绝不能外传的,该不会是打算把她这个孤女,弄死在永宁侯府吧!
她心口砰砰直跳,脸色发白。“夫人怎么忽然说起这种话?”
永宁侯夫人神色一怔,像是在怀念又像是在悔恨,随后摆摆手,毫无顾忌的贬低自己儿子。
“自然是觉得蓟儿配不上你,你放心,侯爷那里也不会有意见的。”
胡明心十分忐忑,但永宁侯夫人没再给她机会,起身带着丫鬟们雷厉风行地离开。
冬藏进来时比胡明心还疑惑,因为她是习武之人,耳力很好。所以虽跟丫鬟同样退守在外面,却清楚听见了永宁侯夫人与前两天卓然不同的做法。“姑娘,这是…”
胡明心表情几度变幻,过了好久才慢慢缓和下来。“具体不知原因,但总归是件好事。”
永宁侯夫人既然话里话外没有藏锋,那么就不是因为徐姨娘的事情。而她以后不用再理世子那个人品不行的东西,可不就是件好事。
经此一事她也发现,徐姨娘和世子的事情是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刀,只要她没出这个家门,事情败露她绝对要摊事。所以需尽快找蒋珩和好。将事情都尽快解决。
*
另一边,被永宁侯夫人同样通知的卫蓟就没胡明心这么乐观了。
他阴沉着脸坐在台阶上,雨水细细密密洒落在雪青色对襟长袍中,湿了一大片。但他还静静坐在雨幕中,任凭丫鬟小厮怎么劝都不离开。
听着他们去禀告夫人的声音心里甚至升起一些期望,如果得知自己这个状态,父亲和母亲会不会改变主意?
卫蓟此生有三恨。一恨自己身世浮萍,如履薄冰地过日子;二恨好友身份高贵,才思敏捷,为人正直,处处比自己强;三恨胡明心那个孤女竟然能毁了他的计划!
这门婚事早在尹之昉表达心慕胡明心时他便想好了对策,不过一个女人,他也不是非娶不可。
第一,对内同意这门婚事,赢得父母的好感;
第二,拖着胡明心,让胡明心花大价钱取消。他不相信富可敌国的胡天祥,一点钱没给自己亲生女儿留;
第三,拿到钱后卖个人情给尹之昉。
一举三得,怎么算都合适。可现在,无论哪条都没够本。一夕之间,全没了!
胡明心到t底哪来这么大本事说动母亲退婚?
卫蓟缓缓低下头,身形佝偻。雨下了一夜,他便淋了一夜。没人来看望他,甚至连句慰问的话都没有。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蒋珩站在早食的摊位前,蒸腾的雾气氤氲了他的眼,薄光淡淡洒下,他整个人如同浸透在夏日的暖阳中。
正当他准备维持体能随便吃点馄饨时,收到了冬藏的传信。
冬藏送到信后说要买姑娘交待的东西,人匆匆离开,像周围来吃早食的人,来去如风。
信用印泥封着,依稀残留了些花果香气。他甚至能想象到小姑娘俯于桌案上斟酌下笔的神态。
小姑娘与大多数贵女不同,她性子娇纵活泼,很难一直老老实实的,书写时总是写两句便放空一下或趴在桌子上躲懒。
想到这他会心一笑,拆信的动作一窒。他很喜欢小姑娘现在事事找他的日子。过去在胡家,他只能靠听下人的谈论或护送小姑娘时才可以远远看见她的身影,知道她的消息。那时心里想着只要她能一直过得这般好就可以了。
现在,他从一开始送到永宁侯府便完成任务,到后来希望帮小姑娘解决左临。
是不是他内心深处还期望着,能恢复身份,光明正大跟小姑娘在一起?
每每思及此处,他便心生愧意,要知道他已经试过了,根本不可能恢复身份。当下慎重地拆开信,一字一句读了下去。
值得高兴的是小姑娘提出把昨天吵架的事情揭过不追究,而且在信中主动解释了与尹之昉只是见过两面的关系。无奈的是小姑娘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甜枣是她爹给她留了嫁妆,以后可以跟他平分。
按照常人的逻辑,嫁妆平分,说的必然是嫁娶之事。他由心想这般认为。但他知道,胡明心绝对不懂这个。即使她已经十八岁,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
在胡府时,胡父和胡母从来不允许任何男的往她跟前凑。
看那情形大概是没打算让她嫁人,所以这方面的事情小姑娘都不懂。
现在说分一半嫁妆,大概率是因为想笼络他,给他赏钱。以前在胡府时,胡明心就是这样,对待她觉得好的下人,就是赏钱。做得越好,赏得越多。
一半嫁妆,他大概是目前最高份额。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生气?此时老板的馄饨也做好了。用普通的白瓷碗盛上来。汤水清澈,味美极鲜。一口咬下去,皮薄馅大,香气直入鼻腔。蒋珩认为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馄饨。
“老板,我也要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