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月不厌其烦地陪在她身边,“没关系,别怕,曦曦有师兄,师兄一直在曦曦身边。就算真有这样的恶人,只要师兄在,没有人能欺负曦曦。 ”
他正色保证。
此后大多数时候,叶晚晚都不会再遇到不好的事,除非是邢月也拦不住的暴民。
大到这种程度,骆神医脸色铁青去和邢月议事。
邢月受伤不轻,却还是苍白着脸色对她笑,让她放心。
冬季过去,又到了一年春季,叶晚晚如今身体没有大恙,再不回叶家,便实在难以说通。
三月底,叶晚晚带着白术与紫苏二人,一同回到了上陵叶家。
今年,她已经十三周岁,明年就将要及笄,叶家只等十七岁的阿姐出嫁,便要将她说定人家。
叶晚晚听到这个说法,下意识地不喜,却又只能暂且忍下。
她父亲尚在,而且还有师父师母在。
就算师父不想让骆曦这个名字和叶晚晚扯上关系,也不会允许叶家随便把“叶晚晚”扔去别人家联姻。
他说过,他骆良的徒弟不该学了一身本事,还要被逼嫁人,老死后宅。
更何况,她是叶晚晚也是骆曦,说不定哪天就只剩下骆曦这个身份了呢。
这一年,皇宫中的动静格外大。
楚太后从开春起,就在在宫中办了好几场宫宴,朝廷女眷中便有人猜测,这是要给少帝选妃了。
叶晚晚跟在阿姐身后,走在熟悉的宫道之间,想着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头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谁?
少帝,容厌,他要选妃?
她迷迷糊糊地跟着叶云瑟坐在席中,听着阿姐悄声与她说着上陵许多人家的闲话,一直到宴会流程过半,也不见少帝现身,只能看到许多权贵家的子弟,楚姓尤其之多。
阿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在一旁拿袖子遮掩,同她悄声说笑。
自打过年以来,她赴宴了这么几回,却连少帝的影子都没见过。
而宴会上,却有这样多出身真正顶级名门的贵女,想来这哪里是给少帝选妃,分明是楚氏的“选妃”。
晚晚后知后觉,认同地点头。
只是,容厌也确实到了可以立后的年纪。
无心交际,叶晚晚没再留在里面看少年少女的宴会,与阿姐说了一声便出去透气。
走在小花园之间,晚晚随便逛了逛,忽然眼尖地认出一个方位的侍女。
叶晚晚眨了下眼睛,她见过她。
是容厌的人,她为她去琴室带过路。
叶晚晚看到稍微熟悉的人,便朝她走过去,问:“我累了,可有殿舍能暂且休息?”
宫人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认出是她,犹疑地点头。
叶晚晚随着宫人走在由容厌掌控的殿舍间,听她小声询问:“女郎可是要见陛下?”
叶晚晚是真想找地方歇一歇,又想了想。
说起来,她与容厌信件往来了三年多,却一次再不曾见过。
她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好奇——
三年前那么漂亮的少年,如今是什么模样?
阿姐说她还不曾见过少帝,也不知他如今怎样,她就去看一眼。
叶晚晚小声问:“他在哪儿啊?”
宫人请她在一处殿舍稍作等待,而后便前去通传。
晚晚注意到,这宫人行走之间,显然不如三年前那般谨小慎微。
皇宫从全然为楚氏掌控,如今已经被撕出了口子。
无聊喝茶等着,没多久,殿门忽然被推开,晚晚皱着眉看过去。
一个身量极高的玄衣少年挡住了照进来的春光。
逆光而立,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几步便走到了她面前。
晚晚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变化,容厌便先开了口。
“为我救一个人。”
他周身还带着一股阴湿的潮气,嗓音也冷地过分。
大概真的很急。
叶晚晚想了下,十三岁、已经成熟的、长大的叶晚晚云淡风轻、颇有骆良那股高人味道地点头。
她跟随在他身后,走下一条暗道,直接通往了一处极大的空间。
在此处等着容厌的朱缨哑声道:“陛下……您当心,您腿上还不曾上药。”
容厌没有理会,带着晚晚直接走到一处榻前。
榻上一个青年眼下青黑,脸上被刺了字,脖颈露出的肌肤遍布各种酷刑留下的伤痕。
旁边饶温声音含恨。
“即便证据确凿,证明了他无罪,楚后也就是要崔兰衡死在天牢。臣从天牢将崔兰衡偷梁换柱出来后,崔兰衡就只剩下了一口气……刘医正说,太医令不在,他无力回天。”
叶晚晚不知道少帝和楚家如今在朝堂中的争斗,只在一旁仔细观察着这半死不活青年,看了一会儿,大概知道了躺着的这人受伤原因。
饶温双眼血红地望向她,不明白她是谁,为什么会被陛下带到这里。
容厌看向叶晚晚,晚晚点了点头,“我试试。”
她一一检查过这人体征,最后手指按在他脉搏上。
脉象若有若无,如风中悬烛,按照常理,这般伤势,他早就撑不住了。
既然能撑到此刻,那便还有一线生机。
晚晚往四周看了看,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只有一个十六岁陌生的容厌勉强算得上熟人。
她同容厌仔仔细细说了她需要的东西,旁边人怔愣地望着他。
容厌看着眼前的小女郎,话音却是对着旁边的饶温,“去准备,孤信她。 ”
叶晚晚听得愣了下。
她低下头,出神地想……他当然得信她。
饶温神情一下似哭似笑起来,终于抓住一线希望,立刻起身大步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