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是真不知道, 这些人成日困在这宫墙里哪来那么多话题聊, 身边叭叭叭叭跟一群鸭子似的, 还不能打瞌睡,打瞌睡就是对皇后不敬,想看看直播打发时间吧, 一看更扎心了, 近八十个关卡, 两百多人全都在蒙头大睡,就有一回偶然刷到个类似科考的关卡, 倒是有一位仁兄起床了,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背《离骚》, 背着背着成功把自己催眠了。
看得李寻欢也差点睡过去,不得不看看主位的皇后清醒清醒。
皇后也才二十来岁,英俊秀气的长相,跟大多数的年轻小伙子没什么区别,既没有涂脂抹粉的爱好,也不会捏着嗓子说话,就是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宫里经常熏香,从早到晚都是烟雾缭绕,可怜李寻欢大清早的啥也没吃,再被浓郁的香料味一熏,好几次差点哕出来,他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两个多月下来又添个低血糖的毛病。
每当这时候,他都格外羡慕那两个进冷宫的队友,冷宫的生活虽然艰苦了点,什么事都得自己干,好歹不用起早啊,时间完全自由,可以尽情放飞自我,有一回李寻欢偷偷去探望,发现这俩人闲着没事干,居然在树上掏鸟蛋!
谁能想到啊,一个少林高僧,一个一帮之主,居然在树上掏鸟蛋玩,看着可开心了!
虽然无花一见李寻欢过来就收敛了笑容,立刻阴阳怪气起来,说他来的时候但凡能在袖子里揣个鸡蛋,他俩都不至于打树上鸟窝的注意,李寻欢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凭他俩的武功,别说偷个鸡蛋,只要他们想,他们甚至能让全宫的人永远别想在饭桌上见到鸡蛋。
冷宫在皇宫最偏僻的地方,平时除了侍卫也没什么人过来,宫殿年久失修,屋门口杂草一片,无花和上官金虹进来之后,先是把宫殿修了修,门前的杂草都除了,种上了各色蔬菜,还养了七八只鸡鸭和一只梨花猫。
七月盛夏,骄阳似火,红墙碧瓦被烤得直冒烟,青石地面走过去,鞋子但凡薄点都容易烫脚,尤其在正午时候,日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外头像烤箱,屋里像蒸炉。无花和上官金虹并排躺在树荫下,阖着眼,俩人中间放了一大盆冰块,冰块上还放着几块切好的,番邦进贡的蜜瓜。
李寻欢看着这些冰,这些瓜,一时间都没太反应过来。
“这是你们从哪个宫里偷来的?”
也不能怪他这么问,这俩人有前科,他们屁股底下的躺椅就是从太后宫里偷出来的,还是小皇帝亲自吩咐人做的,用的是一整块的沉香木料,上面铺着冰丝编制的软垫,触手生凉,躺起来别样舒适,可怜太后还没躺两天,就被无花给顺过来了。
躺椅失窃,小皇帝大发雷霆,一边找贼,一边叫人赶工期又做了一张,这回更惨,上官金虹亲自出手,完工当天就失窃了,太后眼巴巴等了一下午,最后连个躺椅味儿都没闻着。
宫里至今还流传着闹鬼的传说。
“忽然过来,莫非是那件案子有眉目了?”上官金虹问。
问的自然是他们被坑进冷宫的前因后果,虽然他们日子过得还算凑合,但被人陷害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就让上官金虹很不爽了。
李寻欢扯来一张凳子,吃了两口冰镇蜜瓜,道:“查清楚了。”
“还记得那天傍晚,咱们最后见到的那位淑美人么?”
无花道:“不记得了,他怎么了?”
李寻欢道:“这个淑美人鼻子有些毛病,闻不得花粉,只要嗅到一点,就会不停的打喷嚏,涕泪横流。偏巧那一晚皇后去淑美人宫里小座,赶上淑美人犯病,不慎喷了皇后一脸的鼻涕。”
无花道:“那也该是淑美人倒霉,与我们有何相干?”
李寻欢道:“本来没有关系,之后的事就有关系了。淑美人的毛病阖宫都知道,皇后虽然不悦,倒也没怪罪,就让自己的贴身宫人去找药,结果药没找到,却在淑美人的妆匣里发现了一只布偶娃娃。”
上官金虹冷笑:“妆匣?他一个大男人莫非还化妆?”
李寻欢:“……”
他讪笑:“我以为你会问问那是什么娃娃。”
无花轻笑,撸着猫道:“这还用问?无非是巫蛊诅咒之类的东西。”
李寻欢轻叹:“他们居然相信,小小一只布偶能让诅咒应验。”
无花道:“布偶能不能应验谁也不知道,他们只需要知道,行诅咒之人必然是想让被诅咒的那个人死,这就足够了。可那也该淑美人倒霉,凭什么是我们进冷宫?”
李寻欢道:“这个淑美人是贵妃一手提拔上来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贵妃的人,诅咒皇后也在情理之中,可我刚刚查到,这个淑美人是皇后的表弟,他深受贵妃信任,却一直在为皇后办事。”
上官金虹道:“所以,皇后心知肚明,淑美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诅咒他,这是有心之人在蓄意陷害!”
无花道:“莫非皇后以为那个蓄意陷害的人就是我们?不错,我记得那天晚上的确从我们宫里搜出了花粉和朱砂。”
李寻欢看向无花,道:“这是个连环计,若我猜得不错,这事当是贵妃的手笔,我们才入宫,底子干净,那天他大约是想拉拢我们,可我们谁也没理会他,他便疑心我们都是皇后的人,这才设下圈套,想将我们彻底打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