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套房,那只能住普通的,全蓁很怀疑,他这人住过那么小的房间吗。
她抿抿唇,小声,“还是我去住好了。”
说着,她就想翻身下床找拖鞋,哪知尚未起身,身前一道阴影便握着她的脚踝压下来。
梁世桢一手勾着她的肩带,语调懒散,“确定么?”他指腹下移,再下移,视线若有似无一扫,“这里舍得?”
他笑得低沉,有点闷的一声,却好像敲在全蓁心上。
昨晚的一切迅速从眼前闪过,被打湿的指尖,水润的唇,黏稠的掌心与过电般的吻。
没进行至最后一步,因为根本无法穿行,于是只能饮鸩止渴般一遍又一遍,探索又探索。
全蓁耳尖近乎红透,反驳的话是那样掷地有声,“舍得,当然舍得,有什么舍不得……”
刚说完,梁世桢便眼眸微深,屈了下指腹,一道银丝般的拉扯,他笑得愈发意味深长,“是么蓁蓁,那么现在是谁在留我?”
全蓁好恨,自己为什么这样没出息,她软倒,指尖绻着身下的床单,那床单发着皱,似湖心的涟漪,轻易便泄露她的心房。
她听到他低低问,是水做的么,昨天那么多,今天还有。
又听到他诱哄的一声,再试一次,好不好。
大概是他的嗓音实在太过温柔,他的动作又实在是那么的轻柔,被拉上窗帘的这间屋子好似一方被人工温养出的温室,置身其中久了,就晕了散了,浑身泡得发软,全蓁竟然鬼使神差嗯了声。
那一声绵长而悠远,简直酥到骨子里,叫人神经发紧,额角突跳。
梁世桢闻言抵着额低笑,从床头摸出个盒子,拆开,拆到一半,他蓦地想要点别的,便攥着她的手,引着勾着哄着,哪怕不算顺利,哪怕千难万难,但听着小姑娘糯糯软软的抗拒,这桩事便一定瑕不掩瑜,掩着手终于成功时,他呼吸一顿,继而嗓子里滚出沉闷的一声。
分明没睡多久,但梁世桢很精神。
当然,哪个男人会在这种时候不精神。
他耐心足,一指两指,轻而缓,如折如磨。
全蓁却被他过分的耐心勾得七上八下,她又想哭了,眼里溢出泪水,眼眶是红的,人却是软的,动作是抗拒的,神情却是乖得要命的。
然而,这趟旅行应当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千钧一发,弓满待发之际,梁世桢放在床头的手机倏然震动起来。
一声、两声、三声…t…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捞过手机正欲挂断,谁知瞥见上面的人名,他动作一滞,连带着整个人都好似被一盆凉水浇下,陡然冷静。
“平叔。”梁世桢没有保持半跪的姿势,捞过被单将人盖上,他站起身,磕出一根烟夹在指间。
平叔是梁家的老人,德高望重,人人都予他几分薄面。
这些年,他一直待在老爷子梁玉璋身边,若无大事,不可能打来电话。
可梁玉璋这么大的年纪,除了……还能有何事值得惊动到他。
指尖的那根烟终究被梁世桢弓着腰点燃,火机砂轮滑了下,蓝色火焰跳动间烟雾起,他映在黑暗中的面容也叫人彻底看不真切。
全蓁心下惴惴,直觉发生了一些事。
果然,当那通电话结束后,梁世桢沉默片刻,走过去揿开屋内大灯,灯光亮起刹那,他的神情无所遁形。
那是一种过分矛盾的情绪,眉目微微拧着,一根烟抽完又续上一根,有点难得的不那么举重若轻,又有点令人觉得心口堵得慌。
全蓁迅速起身,将衣服拉下来,轻声问,“怎么了?”
梁世桢这才好似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他嗓音还有些尚未平息的哑,但已然恢复平日里的冷静。
“收拾一下。”他边走边带着全蓁往浴室去,“老爷子不行了,我们得赶紧回趟老宅。”
“什么?”全蓁惊讶。
在她的印象中,梁玉璋虽腿脚不便,但分明精神矍铄。
他给她的初印象是,还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怎么突然之间就?
全蓁忽然很理解梁世桢情绪的转变了。
不管怎么样,梁玉璋也是他在世上除了诗潼外最亲的亲人。
哪怕他们对彼此的感情矛盾又复杂,哪怕他们曾对彼此出手。
可在这种时刻,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结又少一位,真的很难,很难做到完全平静吧。
全蓁忍不住上前,抱了梁世桢一下。
她想,他是不需要她说什么的。
于是,在这个短暂的拥抱之后,他们背过身,沉默地纯粹地整理方才的狼藉。
梁世桢知道后,诗潼也接到了平叔的电话。
她看上去比梁世桢着急多了,拉开车门就要上车,“哥,怎么办,我跟你一起回去。”
方邵急得将人往外拉,“你坐车?你不要命了?”
诗潼不听,咬咬牙,“总要适应的,我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实在不行,中途再把我放下来。”
梁世桢此刻没工夫顾念她,只淡着声确认,“确定可以?”
诗潼郑重点头,“试一下!”
全蓁还记挂梁世桢不爱开车这件事,现在车内有他们二人,又有诗潼跟方邵,她正准备说要不她来开,梁世桢已打开驾驶座的门跨了上去。
诗潼不是在逞能,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她的应激好了许多。
但还是免不了下车后浑身抽搐吐到昏天黑地。
方邵心疼得要命,一边拍她的背一边问,“老爷子对你又不好,你急什么?”
诗潼既高兴又难过,平静回望,“方邵哥哥,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又要少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