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戮坐在一旁,耳边尽是聒噪声。
那酒亦是白色透明,让他毫无兴致,坐了许久,也一杯未饮。
殷戮本起身欲走,出去透透气,可褚江陵忽然提了一壶酒来,坐于殷戮席侧。
“听闻殷帝喜喝颜色瑰丽之酒,不若尝尝这佳酿。”
他为殷戮倒了一杯。
在那酒爵之中,猩红的液体宛若血液,却又比血液更具美感。
殷戮只扫一眼,看到红色液体,眸色微变,却不屑轻呵:
“谁告诉你本帝喜欢?”
这二十三年来,他是习惯了红色的血酒,所以看其他酒便索然无味。
但真看到这红色的液体……
其实仔细想来,他自幼不喜喝血腥味极浓的酒。
但父亲说:“男儿当饮烈血!记住,这是鲜血的味道!
成王败寇,你若为寇,你之鲜血便可成为他人入腹之酒!”
母亲亦说:“你不可败!你永远只能是饮他人之血的帝王!”
也因此,自小,他饮的都是用人的鲜血所造的血酒。
二十三年来,早已习惯,甚至一度贪念那股鲜血之味道。
除了红色之酒,他不会多看半眼。
不过此次大病过后,此次真看到红色液体,他脑中浮现的、尽是许多不认识之人,在排队为他献出鲜血……
殷戮心底、莫名竟生出一股排斥。
第623章 甜甜试试
褚江陵端起酒爵,递到他身边:
“殷帝不尝尝,怎知就一定厌恶?
且这是在下知你要来,特地筹备。若你饮后不喜,江陵任你处置。”
他一向清儒的面容间带着些坚持。
殷戮看他一眼,还从未有人敢在他跟前劝酒。
他也正巧看不惯这白面男狐狸精,当即端起,一口饮尽。
可入口的……
没有丝毫腥臭味,也没有任何鲜血那股怪味。
甚至是浅浅的、甜甜的、微醺之感,也有酒该有的烈喉,还有一股独特的果香在唇齿间弥漫。
殷戮垂眸看了眼他提来的酒壶,狭长的凤目微微眯了眯。
褚江陵为他讲解道:“这是人们辛苦栽种的一种水果,名曰葡萄,人工采集后经过几十道工艺酿造,可产生瑰丽之色泽,如月下红宝石。”
他说:“世间鲜红之物,未必是人之鲜血。
殷帝往后若对其他酒无感,可饮此酒解忧。”
他将整壶酒推到了殷戮面前。
其实早前知道殷戮跟着一同回来后,他便推断了一些细节,特地备下这葡萄酒。
他是云惊凰的谋士,云惊凰忙婚事,他便有义务帮着笼络和解一切人心。
其中笼络和解之人,也包括殷戮。
殷戮提起酒壶甄了杯酒,却扫他一眼:
“别以为你这般讨好本帝,本帝便会让你接近她。
有我在一日,任何男人休想近她半步!”
褚江陵皱了皱眉:“是吗?”
他似乎还有两分失意。
他表现出这个样子,殷戮就不敢再走。
只能坐在这大殿之上,与他们共同用膳,随时盯着褚江陵,不给他可乘之机。
直到结束后,褚江陵提出送他回寝殿,殷戮也并未拒绝。
那寝殿,也是褚江陵亲自前来筹备的。
殷戮喜黑色,不喜花里胡哨。
但黑色的被褥、枕头,全是精良至极的绸缎。
人躺在上面,十分柔软舒适。
黑檀木的床头、窗前等处,点缀着一盆盆文心兰。
暖黄色的优美花枝,为素黑的房间平添了几分暖意。
而且傅明琅还被安排住在他隔壁。
睡觉时,还跑来敲了敲他的门:“殷戮,你要是睡不着就来找我,我今晚研制新食谱,没个人说话。”
殷戮闭目,没理。
真吵。
但是他那面容间,并无真正的动怒、反感。
而大殿里,所有人散去后,云初鹭在带着红霜等丫鬟整理收拾。
宋燕时忙完公务进来,也帮忙整理之前留下的一堆奏折。
云初鹭看到他来,连忙垂下头:“宋将军忙,我先回去了……”
她低着头要离开。
这段时日虽然住在牧云城,但她几乎多在躲在宋燕时,一直去忙着筹备那些婚嫁之物,与他说不上一两句话。
眼看着她要走出去,“云姑娘。”
宋燕时沉和的嗓音忽然响起。
红霜立即带着所有丫鬟退离,大殿之上只剩下两人。
云初鹭出于礼仪,转过身面向他,却没有抬眸看他,只问:
“宋将军,有什么事吗?”
宋燕时一向沉和的面容难得有些紧张,但半晌后,他叮嘱:
“明日你要随帝妃归京,路途遥远,多备些暖姜暖玉于身。”
大殿里静静的,只有宋燕时沉和关切的嗓音。
云初鹭只觉得心跳不受自控地加快着,敛了敛眸:“好……多谢宋将军提醒。”
尔后,她快步离开大殿,丝毫不敢久留。
红霜见她这么快出来,不禁问:
“小姐,你何必这么躲着宋将军呢,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宋将军他……”
“红霜,不得再说了。”
云初鹭打断她的话,努力将方才映入脑中的那抹沉稳身躯挥去。
宋家,宋燕时,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就如这一次,他们全都要回京,但宋燕时还会留在这边境之地,镇守边关。
而她……
她只是一个在小门小户里长大的弱女子,能做的事极少,什么都不会。
每日还战战兢兢,弱不经风。
有时候吹阵风就会感染风寒,上个山,稍不注意还会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