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脚步一顿,没说什么,走了。
……
滴答,滴答。
黑泽阵的前搭档伏特加正躲在洛杉矶的某个仓库里,灰尘、烈酒和染血的绷带散落在他周围。从胸腹处覆盖到左臂的恐怖烧伤毫无愈合的迹象,高烧和痛觉正在提醒他感染的风险已无可避免。
但他不能去医院,那样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毕竟他是真的去暗杀了组织新BOSS然后侥幸逃走,不像以往一样只需要跟着大哥就行了。他的大哥已经不在了。
可随着那两通电话打来,已经彻底封死的世界好像又给他开了一个新的、小小的希望的窗。
“大哥的儿子?怎么可能。”
他自言自语,扔掉手机,用手臂遮住眼睛,看向从仓库的百叶窗边缘透进来的一隙阳光;美国还在下午两点,此时阳光正好。
伏特加很清楚大哥绝无养孩子的耐心和爱好,他毫不怀疑要是真的有人跟琴酒说“我们有一个孩子”,大哥最先考虑的事就是连孩子带妈一起灭口。
就算那个女人是贝尔摩德也一样。
就算是男的也一样!
可电话对面的人清楚地说出了琴酒临别时对他说的话,于是伏特加又想起了琴酒还在的时候,他曾经忽略的点点滴滴:
大哥有时候会在玩具店的橱窗前驻足,就像是在给小孩子挑选礼物;
(黑泽阵:那是给诸伏景光买的,他缠着我要新年礼物,谢谢)
大哥偶尔会单独行动,不开他的保时捷356A,也不用伏特加跟着,问起来的时候就说是去散步;
(黑泽阵:因为我是卧底,我去跟熟人见面交换情报了,谢谢)
大哥有次跟人聊起关于小孩子的话题,当时大哥说“这个年纪的小鬼烦死了”,但语气却没那么不耐烦;
(黑泽阵:伏特加,你知道得太多了,看来我还是灭口比较好)
还有……
伏特加越想越不对,猛地坐起来。
“难道大哥真的有个儿子?!”
记忆里零零散散的碎片终于凑齐了最后一块拼图,得出来的答案让人心惊:琴酒,乌丸集团的清扫人、BOSS最信任的代号成员、贝尔摩德都没追到的银发男人,冷酷无情就像是这个世界欠他七百亿美金的大哥,竟然有个儿子?!
伏特加已经顾不上伤口的疼痛了,他手忙脚乱地拨开绷带去拿手机,慌乱之中把手机推到了更远的地方,于是他捂着伤口站起来,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摸到了已经落在阳光里的手机。
这块手机还是大哥给他买的。
电话响了。
伏特加如获至宝,接通了那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另一边果然是刚才听到的少年的声音。
自称琴酒儿子的人开口:“伏特加,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但——”
伏特加热泪盈眶:“我知道,你就是大哥的儿子,没想到大哥还有个儿子,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黑泽阵:???
他就换个地方打电话的功夫发生了什么?谁在冒充伏特加?快点把真正的伏特加还回来!
黑泽阵:“你是谁?”
伏特加:“我是你父亲的搭档伏特加啊!啊,对,我跟你父亲很熟,你叫我叔就行。”
黑泽阵:“……”
很好,这应该是伏特加本人,毕竟冒充他的人肯定不会这么犯蠢;但他忽然就很想把伏特加打一顿怎么办?
临近郊区的河岸边,穿黑色风衣的银发少年慢慢地握起了拳。指节不堪重负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和它主人糟糕的心情如出一辙。
电话那边的伏特加还在絮絮叨叨地念:“你叫什么名字?大哥以前从没跟我说过他有个儿子,也对,大哥就是那样的人,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还有,你的母亲是谁?她还在吗?不会是贝尔摩德吧?最好不要是她……”
这里为什么会有贝尔摩德?
黑泽阵已经不想再听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不是贝尔摩德”,然后换了只手拿手机。
“伏特加,琴酒临走前交代过你的事,你一件都没办到吧?你到底为什么要去美国?”
“……”
伏特加像是被人卡住脖子一样忽然沉默,有一会儿没发出任何声音。
“说话。”
“……”
“波本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记恨他?要让琴酒死的人是那位先生,你别太高估波本了,波本恐怕都不知道这个决定。”
不然波本那家伙得知他会死,肯定会特地给他发消息的。黑泽阵对此人相当了解,即便到现在也是如此。
就在他望着黑黢黢的水面,快要失去全部耐心的时候,伏特加终于给出了答案。
“因为波本不相信大哥已经死了,去挖了大哥的坟。”
“……?”
“我绝不会原谅波本,那家伙说大哥肯定阴魂不散地藏在什么地方,就等着给他致命一击,大哥都已经死了!波本那个混蛋……”
伏特加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跟孩子说话,就放缓了声音,又说:“其实波本还没去挖,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呵,”黑泽阵沉默了半晌,忽然冷笑道,“伏特加,你说的对。”
“什么?”
“波本确实是个混蛋,我现在就去把他打一顿。”
“等等?你冷静、冷静,你父亲肯定不希望你死在波本手里啊!”
半个小时后。
终于得到“小阵”不会去找波本承诺的伏特加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确定伏特加暂时不会干傻事的琴酒也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