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元的眼神冷了下来,直直的看着许修洁。
“哎呀,许公子,许公子,这人命官司可不能随便沾。”老鸨先被吓了一跳,来这里的客人出了人命,以后还有客人敢来吗?
沈书元也缓缓站起身,他虽然看上去单薄了些,但身量可不矮,比许修洁还高上半个头。
“张嘴就敢说杀人,你爹知道吗?就你今天这样的做派,你爹在旬县的这些年,所有过往的卷宗,都要被仔细查阅。”
他抬步,走到了许修洁的面前:“都说县令是土皇帝,所以你觉得你也算得皇子了?
只是可惜在目不识丁上,应该没听过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许修洁咽了下口水,对方就一个人,但不论是谈吐,还是处事之道,却都稳稳的压在他的头上。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县令的儿子,若是往年他可能就真的动手了,但今年真的不太一样,他确实有些怕了。
许经铭急匆匆赶来,他心里想了无数个人选,当看到是沈书元的时候,还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没出大事。
“还不快滚回去!”他一脚踹在许修洁的腿上,然后转身对老鸨说道:“你要是再让他进这里,本官就把这给封了!”
“不敢,不敢了!”老鸨连忙摆手。
“你这般不正经的地方,是他应该来的吗?”许经铭又吼了一句。
沈书元当然知道这句是骂自己的,但他依旧淡然的站在原处,似乎没听见一般。
“不过,沈大人怎么会来这?”许经铭像是突然想起,压根没想遮掩一二,直接问道。
大家都是县令,按照品级确实都一样,却又大不一样。
县所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大小,不同的繁华,就注定了县令之间也是有高矮之分的。
就像旬县不挨着官道,虽然挨着河道,却无大的渡口,来往船只一般也不会在这处多逗留。
面积也不大,人口也不多,加上今年水患流失的人口,很可能年底结算完,旬县就不足万户了,那许经铭就只能称作县长了,当然品级不动,依旧七品。
可却又不可能真的没变化。
“问些事情。”沈书元并没在意许经铭言语中的挑衅:“乔麻,许大人可知道?”
“是我们县里的,不过水患之后在没见过。”许经铭的眼睛稍微转动了一下回复道。
“哦,大人不用担心,他在孟将军的军营。”沈书元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啊,还说许久不见呢。”许经铭笑着点点头,此刻已经有些紧张了。
沈书元却没继续问下去,虽然旬县人口不多,但这么一个乔麻,身为县令怎么就能记得这么清楚呢?
他会提乔麻,只是为了提孟炎,却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许经铭经此一句的提醒,已经想起来,眼前之人可和自己不一样。
他是榜眼,是见过圣上的,而且和孟炎的关系也不一般,虽然也只是一个县令,却又不只是一个县令。
有多少县令干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一次圣上。
而且之前就有传言,茌临县这次处理水患有功,之所以没有嘉奖,是因为皇上想让他回京任职,虽然到现在也没动静,但确实不好说啊。
“小儿没给沈大人惹什么麻烦吧?”许经铭堆满了笑意问道。
沈书元却像没看到他的示好:“许大人,同朝为官,奉劝一句,子不教,父之过,子之过,父难逃啊。”
许经铭知道自家儿子肯定是说混账话了,今年都揍过他那么多次,还敢在外面惹是生非,还是要把他关在家里才行。
沈书元说完这句话,转头看了一眼宵歌,对着老鸨说道:“我若是想要带他走,需要多少银子?”
宵歌诧异的看着沈书元,像是不敢置信。
老鸨看了一眼许经铭,又看了一眼沈书元,咽了下口水,咬咬牙:“二十两。”
这要是旁人,怎么也得要个一二百两,真的是亏大了!
这么多?
沈书元微微叹了口气,当初买戚许才用了五两呢……
“许大人,今日本就是为了问话,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银钱,不知道可否相借一二?”沈书元问道。
许经铭立刻笑着点头:“自然自然。”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宵歌捏紧衣袖,轻声说道。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随他进了内室。
“我,我不想赎身……”宵歌轻声说道。
沈书元微微一怔,他会说出赎身,就是知道,他日后不来了,今日这气许修洁都会撒到宵歌身上。
此事因自己而起,就这样将他丢下,于心不忍。
“倒是我疏忽了,本想着你流落至此,总归不是自愿,能带你离开也算是帮了一二,既然还是要选择此途,我自不会阻拦。”
沈书元说完,就准备离开,宵歌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直接跪在了地上:“公子本不就准备出二十两银子吗?”
沈书元低头看他:“这银子是准备给你赎身的,既不赎身,自然也不会给你!”
“我懂,我懂。”宵歌用力点头:“是,是这样,公子,您既然要赎人,后院有个新来的,刚来三天,哭了三天……
不不不,乖得很,还清白,你赎他,可好?”
沈书元看着宵歌眼神中的期盼,缓缓呼出一口气,人生总有些因,造就了一些果,避也避不开。
他弯腰扶起来宵歌:“我明白了。”
他转身走了出去,对着老鸨问到:“后院那个新来的,才来三天的那个,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