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就……”杨氏吞吞吐吐,拍了一下自己大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妹妹这个人你还不清楚吗,她自小就同你亲近。先前你不是说昌平什么都好,就是后宅不清净,不知道什么时候闹出庶子庶女来让你束手束脚。你妹妹进了熊家,正好也能帮帮你。日后你们姐妹两相互扶持……”
“你以为我是二婶吗?”
“什么?”
江琳琅冷笑,“您收收您的那些算计,熊昌平没能反应过来,你以为我是糊涂的?你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就会把留给哥哥们的银子铺子全给我,而不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打我的脸。”
“你要是真的觉得姐姐妹妹这么好,怎么当初不把自家的姐妹带进来做姨娘。”
“江琳琅!”杨氏白了脸,“你这是什么话。”
“自然是让我舒心的好话,”江琳琅气火攻心,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刀子割在自己身上觉得疼了!那你知道今日我看见我的亲妹妹和我的夫君搅和在一起,我什么感受!”
“还想让她做妾,做什么妾。我能容忍她嫁到外地去,都是我的宰相肚量!”
江琳琅乜了杨氏一眼,“你之前一直瞧不起二婶,可新月的名声就算再差,都没想过让新月做妾。您倒是挺有意思的,上赶着让自己的女儿做妾。怎么了,是江家必须要出一个做妾的女儿?”
“琳琅,你非要戳我心窝子是吧!”
江琳琅冷笑,正要反唇相讥时,话却被咽在喉咙里。
不远处的杨氏双手撑在膝盖上,缓慢地跪了下去。
明明都已经是夏天了,可她还是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凉风包围,冷得身体都在不停地打颤。她想问问杨氏,是不是在她心里江琳昭才是最重要的孩子,重要到可以不顾她的死活。
而跪下去的杨氏抹了一把眼泪,“这全都是我的主意,你就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拉你妹妹这一把行吗?”
江琳琅有许多想骂人的话,也知道自己的娘下跪里面多少掺和了些表演的成分。
可真当杨氏要跪下去磕头时,她还是绷不住,抓起身边的东西就砸出去。
“滚,给我滚!”江琳琅头发披散着,恨恨地盯着她,“你想要让你的女儿做妾,就让她做,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杨氏一听暗叫不好,可对上女儿如同鬼魅一般的眼神,劝说的话又都吞了回去。
离开咸宁公主府时,她还在安慰自己。琳琅是个心软的好孩子,等琳昭过门,再怎么生气也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
毕竟往后……她就只有这么一个血亲。
杨氏想着想着,热泪就往下一滚。见到江伯声在悠然自得地钓鱼时,她所有的情绪在顷刻之间爆发出来,上前一脚踢翻了鱼篓。
竹制的鱼篓“砰”得一声砸在水上,里面的小鱼遇到了水,争先恐后从笼口跃出。就只看见鱼篓周围波纹荡漾,没一会功夫归于平静,而吸满了水的鱼篓也很快沉没到水中,最后消失不见。
江伯声甚至没睁开眼,问了声,“回来了?”
“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钓鱼。”杨氏胸口起伏,“现在大女儿和我们离心,小女儿为妾,你满意了!”
“满意什么,难不成我还想见到这一幕。”
这种轻飘飘的语气,让杨氏气都冲到头顶上。
“你不想见到这么一幕,为什么……”她迅速看了一眼四周,压下声音愤怒而又崩溃地嘶吼着,“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抄家灭族的死罪!”
“都说我管家昧了徐氏的钱财,可谁人知道每年府中的账面上,都会出现几万甚至十几万两的亏空,我就连给儿女的守岁钱都拿不出来。”
“我早就该察觉到不对劲,而不是相信你那些疏通关系的鬼话!”
江伯声这才睁开眼,看向杨氏,“这些银子都是有用处的,若是事成,江家就会有一场大造化。”
“那成效呢!这么多银子砸出去,你都见到了什么!”
江伯声不说话了。
杨氏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瞬间支棱起来,蹲下身子揪住江伯声的衣袍。
“我们去同圣上禀明实情好不好,趁现在还没来得及犯下大错,我们去自首,我们去交代都有那些人参与了谋反。说不定……说不定圣上看在我们检举有功的份上,宽恕我们这一次呢。”
江伯声语气平平:“你想去上告?”
“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杨氏的话刚落,就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她耳旁嗡鸣,半边脸迅速高高肿起,不可置信地看向江伯声。
江伯声一只手仍旧握着手里的竹制鱼竿,槐树树荫之下,苍老的面容格外阴森。可他的声音还是平静的,又重复了一遍问:“你要去上告。”
杨氏捂住自己的脸,哭得比在咸宁公主府更加真心实意,“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好,四境升平,民生繁荣,造反是不会有前途的!”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杨氏的两边脸都肿了起来。
江伯声不厌其烦地问道:“还上告吗?”
杨氏眼泪往下直流,触及到丈夫阴沉沉不带有情绪的目光时,内心升腾起恐惧来,最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江伯声这才开始笑了,摸了摸杨氏的脸颊,“这才对了。”
“四境升平,民生繁荣都是骗骗你们这些无知妇人,谁不知道那位上任之后逼死了多少大族世,逼得多少人抄家流放。要不是大将军,我们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哪里还有今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