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珩说要争取快点到嘉应城,就真的不带有水分。
第二日他们清早就开始出发。
随着嘉应城的距离越来越近,江新月心情就逐渐变得焦灼,时不时推开车窗朝着外面看。
这大半年,她同裴延年虽然有书信往来,但是两地路途遥远,拢共也没有几封书信。而且裴延年原本就不是喜欢抱怨的性格,在他的书信中,只提过一次嘉应城的冬日很冷,其余的都是日常的琐碎。
他提到这边的酒都是烈酒,他不大喜欢但是夜里也会喝两口驱寒。他去底下县城时,还看见了骆驼,那骆驼被店家养得很顺,还知道前肢触地整个身体弯下来,方便人坐上去。就是他们带过去的马才见到这种生物,集体发了狂好一会才控制住。
他还说这边的落日很美,要是你过来的话一定会很喜欢。
这都不大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她盯着书信最后的两句盯了好半天,都快要怀疑是旁人捉刀代笔。
真是大骗子!
她盯着不远处的落日和已经能看见轮廓的嘉应城,失望的想,她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嘉应城的落日同京城的落日有什么区别。
就在她即将要将车窗关上时,视线的尽头出现一团黑影。
那团黑影快速移动逼近,逐渐放大,才发现是一支从嘉应城出来的小队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顾君珩勒紧手中的缰绳,上半身挺直,脸上也没了笑意紧紧地盯着面前出现的小队,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在腰间佩剑。
前方探查的士兵立即回来禀告。“来人是裴将军。”
“我还当是谁呢。”顾君珩松了右手,侧过身往后看时,就看到女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马车前,目光一直落在朝着这边逼近的小队上。
他看得眼热,怎么自己就没遇上个全心全意等着自己的小娘子。
在裴延年赶到时,他故意拖延了时间,假惺惺地问道:“没想到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已经这么深刻,就剩这么半步路,还特意赶过来接我?”
裴延年喘了口气,斜睨人一眼,“什么毛病,赶路累坏了脑子?”
“怎么说话呢,我可是将你家眷平平安安带到嘉应城,就不能听你两句好话?”顾君珩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要是这样的话,你也别回去了,干脆跟着我一起回军营,把这批东西交接完,我好立即回京城喝我的酒去。”
“什么德行。”裴延年笑着骂了声,拍了拍他肩膀,“成了,算我欠你个人情。要是喝酒的话,嘉应城也有酒,晚上到我这边来,酒水管够。”
“这可是你说的。”顾君珩倒不至于真的没眼力劲到这种程度,收紧了缰绳调转马头,“我先去一趟军营,过两日再找你将接风酒和送行酒一起喝了。”
“这回多谢了。”裴延年点头,紧接着就往队伍的后方赶去,视线始终盯着前方一道女子的身影。
江新月呆愣愣地站着,有点别扭得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在自己的视线中不断放大,再放大。
裴延年是从军营中出来的,身上还穿着军甲,原本挺阔的身形在泛着冷光的军甲加持下,更是气势逼人。骑着骏马在夕阳下疾驰而来时,与这辽阔的荒原和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划分开,带着苍劲而磅礴的气势,同她往常见过的男人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若说她平日见到的裴延年只是不怒自威,如同一柄利器让人畏怯尊敬,但是这柄利器是没开过刃。而此时折柄利剑已经完全开刃饮血,是制霸荒原的雄鹰,浑身涌动着暴戾的因子。
她的双脚都像是被定在车板上,甚至都开始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换了个芯子,完全是自己陌生的样子。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按照她这个体格子,怕是还没有跑两步就直接被抓回来,一拳就能够送她去见江家的祖宗。
“在想什么呢?”裴延年见她长时间不说话,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这看上去更像是要动手。
她紧张到紧闭了双眼,双肩耸立。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想象中要落下来的拳头。
她睁开一只眼,就对上男人无奈的视线。
马儿在原地来回踏步,他的随着晃动但是上身一直保持着挺立的姿势,没好气地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
“误会……呵呵,你……你怎么变得……”
裴延年挑眉,等着她后面的话。
就看见原本平静车帘被掀开,先是钻出一个小脑袋,很快小脑袋的下面又冒出容貌相似的另一颗脑袋,两张相似的脸困惑地盯着面前的人,很快惊恐地将脑袋缩了回去。
江新月表情更加无辜,看吧,并不是她一个人觉得害怕。
裴延年被这母子三人都快要气笑了,他似笑非笑地睨了女子一眼:“先回去吧,等回去再说。”
江新月也觉得这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正准备回到马车上时,男人的手就朝着她伸过来。
裴延年问:“要骑马吗?”
“现在?”
“嗯,我带你。”
江新月先扫了周围一圈,再看向裴延年,同男人的视线对上。
他的身上还带着疾行而来的灰尘,脸上也并不干净,颧骨处还有擦出来的血痕。可是他的视线又是那么灼热,带着志在必得的笃定和野性。
她有着很多的顾虑,可最后还是伸出手。被男人扯到马背上时,她紧张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男人一双大手就落在她的腰间,调整位置之后整个人就从后背贴上来,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怀中,看上去更像是并不怎么温柔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