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宋霁声方才的猜想又被证实了几分。
手下握着沅宁的手也不着声色地摸索了两下,原先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在此时都象是被尽数放大一般。
“宋霁声,这是怎么了?”
沅宁在人身后又跟上来了些。
闻声,宋霁声转过头,抬眸瞧向身后之人。
只是这一次,男人的眼里满是凌冽的寒意,往日里那春日水波般的眼神似是到了冬日,接上了坚实的冰层,冷意毕现。
身后之人对上这般的目光,不由一怔,掀了掀唇,扯了个再无害不过的笑,刚想说些什么,男人手中的念破剑便已经来到了身后之人的喉间。
男人原先同人交合牵着的手也松了开来,转而用力拽向身后之人的腕间。
“说,你是谁?”
宋霁声手中的那柄念破剑周身的霜蓝色光芒冷意似乎也更甚了些,剑风带过只出将身后之人的颈间带出了一道口子。
但与常人不同的是,皮肉被划开之后,并没有血丝溢出,而是一抹白色幽幽显现了出来。
“宋……”
那“沅宁”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方才张了口,溢出个音节,便觉颈间的念破剑又近了几分,毫不怜惜地嵌入自己地颈间。
“别用她的相貌和声音同我讲话。”
卸去了往日的平和与淡然,此时男人周身皆萦绕着肃穆的凉意,只见其薄唇轻掀,吐字清晰道:“你不配。”
男人话音方落,不知是否眼下其周身气场太过强大,对面之人也不敢再轻易造次。转眼间便见其褪下了外头的皮囊,露出了里头纸片似的身子。
而被褪下的那副皮囊,方才离了那纸人的身子,便变回了纸糊的模样,散在了风中。
纸糊的皮囊下,是一个纸人。
同今夜所见到的所有纸人一样的,纸人。
第15章
山雾浓处,月色晦暗,只透出一点血色的红。
一队成年男子大小的纸人抬着一顶八抬大轿往山林深处行去,轿子前头还有几个纸人像模像样地演奏着乐器,似乎是在学人世间的嫁娶习俗一般,只是纸糊的乐器并不能发出声响,无声奏着,远远瞧去,更显诡异。
山路崎岖,下脚处亦是不平,纸人抬着的轿子也不免轻轻摇晃,而沅宁便是在这摇晃中醒来的。
倚坐在轿子里的少女身体因昏睡歪斜着,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撞到轿子壁上。
合着的眼睫微颤,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落在眼下,只见少女微蹙了蹙内心,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小幅度的挣扎着,最后恍若溺水的人一般猛得醒了过来,呼吸急促着,连带着胸口也起伏着。
沅宁睁开眼睛,入目尽是白色,不由让人茫然。
自己这是在哪里?
沅宁左右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地方。
瞧着像是一顶轿子。
而狭小空间的轻晃似乎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同时,她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服饰也奇怪的很。
不同于入目的白,反而是再正常不过的大红色的喜服。只是在周围的一片白色的衬托下,反倒是显得奇怪了起来。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顶轿子又要去哪里呢?
自己又为什么会穿成这样?
沅宁用手拍了拍头,竭力想要想起些什么,满头珠钗也随着其动作四下摇晃了起来。
不过好在天遂人愿,沅宁的思绪渐渐回笼。
自己同宋霁声一道出了屋子去寻许阿ῳ*Ɩ婶,却没有寻到许阿婶,两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纸人,然后自己进了许阿婶的院子……
院子中被人设了结界,她出不去,外头也听不见里头的声响。
她方才踏进门便瞧见一团血色雾气化成的触手朝自己袭来,她忙不迭躲闪过去,伸手捏诀妄图击退这些奇怪的东西,只是方才等她斩下了那些触手,一眨眼便生出了比方才还要多的新的触手。
还不等她再次驱动术法,那些触手便率先安静了下来。
沅宁疑惑地打量着它们,却在转头时见门框处飘落下来了一个纸人,同她和宋霁声方才见到的那个一样,都只有巴掌大小。
只是不同的是那个纸人很快就长成了和她一样高的模样,明明没有表情的面上却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沅宁有些警惕地瞧着那纸人,那纸人也静静地同她对视。
不过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个纸人便套上了一层纸糊的新皮囊。
而也正是纸人的这副新皮囊,让沅宁顿觉头皮发麻。
因为对面的那个纸人,化成了同她一般的模样。
那纸人用沅宁最是熟悉的面孔笑意盈盈地瞧着她,而后又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道困住沅宁的结界。
沅宁见结界打开,便尝试往外逃脱结界的困局,只是那结界似乎去水幕般贴在那纸人身上,无一点多的空隙让沅宁有机可趁。
纸人方才离开结界,结界内的触手便又再次朝着沅宁袭来,沅宁自然只好专心应对。
抵挡一阵后,那触手依旧如无尽的浪潮一般向沅宁卷来,但沅宁因着自身修为并不高,渐渐落了下风,直至后来灵力耗尽,只得任由血色的触手将其禁锢其中。
而沅宁也莫名困倦,眼皮也抑制不住地想要阂上。
“宋霁声……”
意识混沌间,被困在血色雾气化作的触手间的沅宁下意识低喃着。
只是他内伤未愈,应当也抵挡不了这些奇怪的触手。
那你还是不要来了,离这里远远的才好……
这是沅宁失去意识前,浑浑噩噩间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