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舟打着伞,看着脚下的落雪,忽然转过头看向沅宁:“阿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当然了,你当时看着还小小一只,没想到现在都这么高了。”
沅宁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只是谢之舟现在已经比她高出了不少,沅宁比划时踮起了脚。
“是啊,当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只是那年雪下得格外大。”
谢之舟配合着身旁之人的比划,但还是怕雪天道路湿滑,不着声色地伸手虚扶在沅宁的臂侧,眼里的笑意中掺了点沅宁未曾注意过的情愫。
若当时不是阿姐,谢之舟想自己大概很可能是熬不过那个冬天了。
那个冬天真的,太冷了。
谢之舟现在想起来,似乎还能回想起卧在雪地里刺骨的寒冷感。
不过好在,他的阿姐出现了。
谢之舟看着身侧之人,见其准备将踮起的脚放下,虚扶在一旁的手也落到了她的肩头。
不过只一触即离,待沅宁站稳后,谢之舟就将手收了回来。
少年的手收回来后,便被他握着拳背去了身后,指尖轻轻摩挲了两下,似乎还残留着点身侧之人身上的温度。
谢之舟敛下眸,将那点晦暗的心思压了下去。
因着他自小流浪看尽了人间冷暖,心智自然也比同龄人早熟上许多,所以他清楚地知晓,自己对沅宁的感情并不是亲情,而是别的,譬如,男女之情。
或者可以说,最开始可能是,但是随着二人的相触,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不是了。
但是,他知晓身侧之人只是将自己当成弟弟,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心思吓到对方,便也依旧维持着原先的模样。
不过,过完年他便到弱冠的年纪了……
“舟舟,你在想什么?”
沅宁见少年手中撑着的伞已无意识地尽数往自己这处倾斜了过来,一转头便瞧见了正出神的谢之舟,不由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
谢之舟回过神,将倾斜了大半的伞又挪正了些:“当然是在想阿姐一会给我做的暖锅。”
“那你可是要给我打下手的。”
“好。”
说话间,谢之舟又自然地伸手将沅宁往自己这边扯过来了些,避开了那块已经碎裂了的青石板。
而后又收回手,同沅宁一边说这话一边往二人租住的小院方向走去。
二人很快便拐进了另一条小巷,只青石板薄薄的雪层之上,留下了一小一大两串并行的脚印。
不过很快,那两串脚印又被落雪覆盖了去。
“师兄,你在看什么?”
街角处,鹤知意顺着宋霁声的视线往街巷中看去,可其中却是空空如也。
“没什么。”,宋霁声收回视线,想说的话在舌间转了个圈,转向了另一端:“看到个和故人有些相像的身影。”
方才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的身影似乎还在眼前。
宋霁声未说明,鹤知意自然也知晓他说的故人指的是谁。
“师兄,走吧,正事要紧。”
宋霁声瞥了眼被落雪覆去的脚印,垂下眼,语气有些淡:“嗯。”
第30章
月色落入中庭,吃完暖锅的沅宁捧着杯热茶站在檐下看着外头还未停的雪。
沅宁手里茶盏中的茶水氤氲着热气,在其身前撩起了一小片白雾,顺着屋檐散在空中,偶尔轻柔地托起空中正在下落的雪花。
冬日已至,春日渐近,这便代表着离剑宗春试的时间也一日日近了起来。
方才饭间,沅宁也有意无意地问了谢之舟的意思,对方似乎也本就有这方面的打算。
毕竟这个世界同沅宁所在的修真世界一样,大多数人还是以成为修士为目标,所以但凡是只要有一点灵根的人大多会选择拜入宗门成为修士。
而谢之舟在原书中是剑道天才般的存在,不用多说,自然也是有灵根的,且还不俗。
仅隔着一场雪到另一场雪落的时间距离,沅宁却莫名觉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好久,比自己在无涯山上还未化形的那大几百年还要久上一些。
眼下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走上了正轨,谢之舟对自己的好感度与日俱增,其拜入宗门也是指日可待,但沅宁还是有些说不上的失落。
沅宁垂下眼帘,看着从茶盏中飘出的氤氲白雾,轻啄了口杯中已然变温的茶水。
往日喝惯了的茶种,今日却莫名生出了点往常没有的苦涩味道。
月色与雪色交织下的街巷之中,两位穿着白衣的修士追着一缕生魂行色匆匆地从小院紧闭的门前经过,最后又消失在夜色之中,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二年的春雪落在熟悉的街巷之上,而书灵熟悉的声音也再次出现在了沅宁的识海之中。
“叮——”
“还请宿主注意,衡门宗的春试即将到来,请宿主早日同攻略对象一同前往。”
“……衡门宗?”
熟悉的宗门名讳无预兆地出现在书灵口中,让沅宁有一瞬的失神,像是一本被遗忘已久的旧书忽地又被翻出搁置在了人的眼前。
衡门宗,宋霁声先前便说过要带自己回这里。
不出意外地话,他应该还在那里吧。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可能会遇见?
沅宁有些怔愣,似乎是不知该以什么情绪去提及。
宋霁声,短短的三个字在沅宁的唇齿间轻转,最后又因着不知以什么语调落下,故又被人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