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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里是规则怪谈?(157)

作者:来点薯条配冰淇淋 阅读记录

这个过程较为漫长,就不赘述。总之,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已经逐渐熟悉了那种含混的呢喃,几乎要当做背景音忽视掉了,才听到那个声音忽然放大了一些。

我停住,深吸一口气去摸了摸,发现榕树那层石壳下面凹凸不平,隐约是一个浮动的人脸五官。

被我摸到,那张脸好像也吓了一跳,似乎从梦呓里醒来一样,往深处一缩。

奇怪,那个是年子青吧,他怎么好像又进入到无意识的状态去了。而且他目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目前看来刚才对我的呼喊似乎是个意外,他自己未必知道浑噩之中说了什么。

我一摸后脑勺,头皮还是麻的,心里说了声我靠,别让我最后发现你丫只是梦魇了还在骂我。

再往外摸,我就有些后怕。

这里要回顾一下,当初能见度还可以的时候,我在远处眺望到的公交车的情况。

那时候能看到,公交车是卡在了一根半断裂的金属榕树根上。而后肉质榕树的那些挣扎,大概是月台人形顺着中空的管道爬了过来,在把肉质榕树往管道里拔,以此来完成原本的填充。

现在,如果我通过摸索,在脑海里勾勒出的画面没有太大偏差的话:肉质榕树为了更好的抓爬在公交车里,似乎是选择了更大面积的平摊,一部分已经融入了车体底部的铁皮中,形成了一层有弹性的疑似菌毯的东西。

而年子青,似乎是企图脱离榕树逃跑,但却先撞上了月台人形,并且因为防不胜防的认知偏差,直接被月台人形污染捕获了。

之所以下这个判断,是因为我隔着肉质地面的石壳,摸到了两根扭曲的脊椎骨。

一根脊椎骨更宽大,是朝向金属气生根的方向。

往那个方向去,我还冷不丁摸到了几张沉睡的人脸。月台人形似乎也是睡着了,所有的头颅正如掮客发给我的视频中一样,是双目紧闭的。

而且那些脸,在面部特征上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五官正在往同一个方向去调整转变。但那种同步,因为每个人面部骨骼的先天差异,转变得很不成功。

一根脊椎骨则是以一种很变扭的姿态,做了一个转身到一半的动作。

也就是说,这个画面实际上可能是年子青在被污染同化的过程里惊醒,在大半个身体已经沉入两棵榕树的连接部位时,挣脱不出来,于是企图舍弃身上披着的皮囊独自进行逃窜。

可是,即使被当成一件伪装庇护的外衣,在移鼠的规则下,司机老赵本人还是有意识的。

大概就在这具扭曲的人体上,司机老赵的手,一只手死死地往自己的身体里探过去,像抓住一只狡诈的寄生虫一样,把逃窜中的年子青连带自己的肠子都狠狠拧住了。

就是这个动作的阻碍,让他们都慢了一拍,遭遇了从天上缓慢落幕下来的黑夜,被逐步定格在此。

意识到这个完整的画面后,我喉咙里都开始发痒。

当时的场面到底是何等的惨烈怨毒,我无法想象,也有些庆幸于不是亲眼目睹。

但司机老赵的头颅还挂在车窗上,只突兀连接着一条手臂也同样做出抓握的动作,可见关于身体的争夺是异常激烈的。最终的结果,就是司机老赵身首异处,大半个身体全被年子青的头颅接管。

可即使如此,年子青大概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心智混沌狠辣而近乎无知野兽的皮囊,明明一无所知处在下风,却会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欲和报复欲。

现在,他处在榕树地毯和司机老赵的皮囊之下,有了双重保护,还剩下一张人脸困在其中。

我不知怎么地,忽然生出一种恶念:

如果现在我想办法把他挖出来,连伪装的人皮都没有了,他会是什么?会有什么下场?

念及至此,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当初在公交车上,我就曾对司机老赵有过同样的恶念,但那时候,我的解释是那不是我的心声,而是年子青的耳语诱惑。

现在呢?

是他残余的那点意识还在浑噩之中试图污染我、诱惑我,企图欺骗我过去吗?

我猛地抓紧了手中的外套,往后退了一步。

黑暗之中,虽然看不到,但我依然能通过自己的那一部分共感到,那张昏昏沉沉的人脸突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死死瞪着我,发出狂乱的诅咒和叫骂。

在那些无声的咒骂里,我慢慢后退。

我大概有些明白了,外衣是用来保护人的。

榕树的甲胄会保护巨大人形;司机老赵的皮囊能保护年子青,让他暂时还躲藏在“人”的身份定位之中,保持不死;现在,反过来,地上的肉质榕树地毯和老赵的残肢,也在反过来保护我。

年子青没有办法突破这两种皮囊,转而出来寄生到我的身上。

它想让我自己去把皮囊破坏掉。

目前我最好的选择,是立刻远离它,不要跟它有任何接触。只要时间流逝,它要么跟老赵一样被石化,要么就只能被迫融入巨大人形之中一同沉睡等待天亮。

……所以,到时候追逃中喊我顾问的那些声音里,也会有年子青吗?

好像有什么微弱的刺痛感,此时忽然让我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甘心。

那是一个有些幼稚的念头:我不想让他也成为巨大人形的一部分。

那些人脸……那些人脸是不太一样的。

沉默了许久,我缓慢地摸到了车窗。

公交车上,一般为了紧急避险,都会有一个破窗锤。

我又再此在地上摸索,不知过了多久,满身的汗,猛然起身的时候,隐约眼前有点花花绿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