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着你身边的那群好友该如何看呢?”
面前这人说话的语气越是和煦,他那隐隐作疼的腹部就不自觉得抽搐,“知……知道了,知道了。”
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她满意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既然太和楼不能再回,她也暂时没有再去寻得其他住处的想法。沈亦棠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晃悠着。
街市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惹得人目不暇接,路上挤满了匆匆而过的人。
沈亦棠对这些并无兴趣,只是草草扫过几眼便离去。
踏过这段喧嚣的地段,越往前走周围的建筑房屋就越简朴。
冬日的白昼短暂,她也只是走着,天边就擦过了暗色。
怀里揣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她这条路的尽头卧居着一座破庙。
指尖即将推开那扇门时,她的耳朵动了动,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许动静。
大风冲撞得屋内呜呜作响,屋内的两只貍猫交颈缠缩在一起。
其中一只毛发湿漉,止不住地发抖。
蓦地,门外传来一阵亮光,有人走了进来。
靠在上面的那只貍猫警觉地站起身,脊背拱起地哈着气。
但很显然,这点威胁对于那个不速之客并无太多的威胁。沈亦棠不急不缓地跨步进来。
背着光的身影满满靠近,距离它们三步远的位置,她的五官逐渐清晰。
背光的人微微弯下腰,热心地问道:“我见你们貌似遇了麻烦,需不需要我来出一份力呢?”
*
干燥的柴火给予这座破庙难以忽视的暖意,噼里啪啦的烧着好不快活。
快要被大雪给冻僵的貍猫夫妇蜷着身子,嘴里发出舒适的呼噜声,睡在了沈亦棠身边。
翻出了埋在稻草中的一块石板,她把从雪地里扒来的草药用石头细细地碾碎。
清新的草汁粘稠地搭在石板上,也沾染了沈亦棠的手指。
不甚在意的用身上的衣料擦拭干净,她扯开了之间缠绕在手腕上的止血的布条,从腰际拿出刀,眼睛不眨地剐了一刀。
口子不深,猩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掉落在草药上。
面前的人对于这个场景是见怪不怪了,可把一旁的貍猫夫妇给吓得不轻。
其中一只蹭得转过身,惊讶地问道:“沈恩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的血可以让植物的生命力变得更强。”在自己脏兮兮的衣料中勉强撕了一块把伤口包上,“如若是花束便可以长久不衰,换做是草药就是增强药效。”
“冬日草药难寻,用这法子好得快些。毕竟……阿庄,你的妻伤的很重。”
那只被叫做阿庄的公猫面色忧愁,“猎人的陷阱实在锋利,梅花的伤口一直流血,回来的途中还沾了雪水——还好遇到了沈恩人。”
温暖的火光把他们漉湿的毛发吹得蓬松,她仔细地把石板上的草药抹在梅花的伤处,“无妨,举手之劳。只是要暂时住在这叨唠你们了。”
“话说沈恩人可真是个奇人。”不再发抖的梅花舔了舔腮边的毛发,“我可从未遇过能听得懂我们说话的人类。”
草药铺满伤口,她又撕下一块布料将腿固定好,“我自有意识起便能听得懂动物说话。”
像是聊到了一个好玩的话,她笑着露出了小虎牙,“因此我在那地方即使不受人待见,幼童时期也并不算无聊。山间的所有动物都很有趣。”
“那可真是件幸事。”阿庄舔了舔梅花的脸,回复道。
火光在阴暗破败的墙面闪着影,像是跳了一支无声的舞蹈。
走了一天的路,沈亦棠有些倦怠地躺在稻草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腰间点着。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传来阿庄的惊呼。
“沈恩人,你的手在流血。”
倏地打起精神,她抬手一看。
那块围着自己手腕的布匹被血染透了颜色。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到,原来自己已经一天都未有进食。
从怀里拿出那两个馒头。
分了一个给它们夫妇两,她给了阿庄一个安抚的眼神,“无事,只是忘记吃饭了。吃饱就好了。”
阿庄叼着那个馒头,递到了梅花嘴边,“您不觉得疼吗?”
“是吗?”她小口地吃着,眼睫低垂,“忘记了呢。”
*
囫囵睡上了一觉,早晨睁眼时不远处的火堆早已熄灭。
晃了晃还没睡醒的脑袋,沈亦棠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
又该去找柴火了。
这块地方阿庄熟悉,沈亦棠跟着面前奔驰着的身影捡了好几块木柴,她又去集市买了点可存放的吃食。
一人两猫懒在破庙中休养生息。
闲来无事,她那混沌得宛若浆糊的脑子突然迅疾地转动了起来。
既然是答应了的事情,即使自己被沈瑾文丢掉了也依旧还是要兑现的。
她坐起身,拾起一根树枝,沾了点烧净的木灰,在地上画了个符号,招来这夫妇俩辨认。
“这个图案你们可曾有见过?”
它俩伸长了脑袋,认真看了看,晃了下尾巴,异口同声道:“不曾见过。”
觉着有些遗憾,她弯着眉梢,眼尾耷拉着。
“我们夫妇一般只在这城东附近活动,鲜少与城北的繁华富庶之人打交道。因而我们能见到的人类大抵都是农户,看不见这些文艺的东西。”
见她这般失落,阿庄话锋一转,“不过,如若您要知道的大小事,倒是可以找一座酒楼中的‘猫晓生’,它或许会知道些旁的……”
“酒楼?”沈亦棠贝齿抵着舌尖,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两个字,心中升起一种不甚心安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