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惮着这人的背景,她们纵使不服气也只能憋着,夹着尾巴走了。
托苏澜的福,小潞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一天课毕,苏澜轻车熟路地在书塾不远处的大树上找到正在睡觉的小潞。
她晃了晃树干,还未睡醒的人揉了揉眼睛,纵身跳了下来。
苏澜初识这人便觉得她冷冰冰的,简直是没有情感,仿佛这个世上没有她在意的东西。
在后来熟悉了一些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人是不懂。
什么都不懂。
也难怪,是师尊将她捡回来的事情,她们这的人无人不知。
同时,师尊从未关心过小潞的事,也是众人皆知。
他即使知道谢韵她们常常欺负于她,他也从来不管,所以她们几个才这般有恃无恐。
瞧着这人的宛若小兽般清澈的双眸,苏澜语调都轻柔了许多。
“下次她们再欺负你,你别傻兮兮的站着让她们打,要记得反抗啊……”
“小潞。”一个浑厚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看清来人,苏澜赶忙起身行礼。
“师尊好。”
顾晟颔首,过了的这几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他望着小潞提醒道:“到时间了。”
对方的眼睫颤动,苏澜难得在这人身上感受到情绪,她的身子在发抖。
“知晓了。”
*
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晟身后,她看着那人满头的白发。
她听说人的头发变白就是快要死去。
下意识地揪起一搓乌黑的散发,小潞有些可惜的暗自叹了口气,“为何自己的头发还没有变白呢。”
手臂一挥,顾晟打开了炼丹室的门。
小潞熟稔的躺下,高榻边是一个缸子。
取来器具,顾晟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过几日我要出远门,大抵下月才能回来。今日我就先预先抽两份……”
面前的人面色癫狂,一丝都看不出在他人面前道貌岸然的模样,在小潞看来分外丑陋。
她日复一日的承受着这份丑陋。
与婴儿小臂长短的银针毫不留情的刺入小潞身上,猩红的血液顺着流进缸子里。
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闭着眼适应着那种尖锐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快要昏厥时,嘴边碰上一粒苦涩的药丸。
大抵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火,他低着脑袋,倒出了一粒仙药给小潞。
“这几日避着人走,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手脚虚软,小潞几乎都是爬下来的。
不想遇到人,她绕了一条远路,脚步一深一浅的走到密林中。
脑袋里在冒着光,实在走不动了,她脱力地靠在树桩边,不自觉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眼,是被一种奇异的触觉给痒醒的。
身下是柔软的悬空感,她撑着坐起了身,左边的袖子被针口未凝固的血浸湿了,滴落在地里,还未生长的仙草蓦地狂长,直接把她给顶了起来。
很坦然地接受这个现实,小潞撕下那片和芭蕉叶一般大的花朵,拿到鼻息下轻嗅,面无表情的塞进嘴里充饥。
等到胃里不再空虚,她灵巧地跳了下来。
呜呜呜。
一阵虚弱的鸣叫叫停了抬腿准备离开的人。
扒开那簇草,她在最里面找到了源头。
一只白色的生物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原先柔顺的白毛变得灰扑扑的,有些还打起了缕。
“你还好吗?”小潞蹲在地上问。
“不太好。”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小潞头也不回地走了。
“……”
真走了?那你问什么?
就在它昏昏欲睡的时候,嘴里被塞了一种冰凉的东西。下意识咽下,它惊恐地睁大了眼。
原先走掉的人去而复返。
“你现在还好吗?”
“还好。”
然后小潞又走了。
“……”
没懂。
被人从天上踹下来的滋味可不好受,阿肆一轱辘躺了回去,睡了个安稳觉。
隔日,小潞又来了,带了两条烤鱼。
“吃吧。”她把东西一股脑丢在地上。
没和她客气,阿肆梗直了脑袋,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后,它开始和旁边小口小口撕着鱼肉的人攀谈。
“你哪来的鱼?”这附近也没有河啊。
“拿了别人的。”
“?”
“她们三个常常和我玩,不会在乎这些。”想到了平日里谢瑜三人的行径,大不了就是受伤罢了,玩耍受伤总是难免的。
虽然她们和自己玩的时候老是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她长这么大从未有人教导过她什么,但她经常看见密林中有还未足月的小兽纠缠在一起互相逐咬。
反正阿肆也不能动弹,小潞曲着腿坐在它旁边,权当它是个异变的树洞。
“但是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僵硬地扯起了一抹弯起的弧度,“她说这叫笑,开心的时候都会有这个表情。”
可是她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没在动物身上见过,也没在人身上见过。
“那你喜欢和她呆在一起吗?”阿肆毛茸茸的脸下是皱起的苦笑。
“不知道。”
但她想自己也没那么喜欢之前的那种玩法。
在密林里休养生息了几天,小潞该离开了。
途中偶遇一片花海,她矗立思忖,最后摘下了里面最鲜艳的那朵,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
*
手中执笔,撑着脸百无聊赖地在书上写画了几笔,谢韵不耐烦地丢了出去,“凭什么那种贱人都有人护着!”
旁边的两人殷勤的献计,“给苏澜点小苦头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