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郑爷长大之后,才渐渐觉出舒澜为他做过许多要让人后知后觉才能发现的牺牲,因为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太苦了,以至于每次反刍都有新的发现。
但那时候的他并不理解,他甚至在幼稚的青春期里,由衷希望舒澜能拥有没有他参与‘剥削’的人生。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念头会让舒澜难过多久。
直到现在,看着小花生,郑秋白才渐渐领悟到了那份母爱的全貌。
原来真的有一种感情,源自本能,牵动心弦。
霍峋提议:“等天气凉快点,我们带花生去见见爷爷奶奶。”
等天气凉快些,小花生就可以和爷爷奶奶见面了。
这个炎热夏天里,花生仔的主要任务,是学会乌龟爬和叫爸爸。
六个月的花生已经能够自由自在地翻身打滚了,所以再把他放在郑秋白和霍峋的双人床上,一定要有大人看着,以防小花生一不留神就叽里咕噜滚地上去了。
家里能装挡板的家具基本上都装了挡板,这是霍峋要求的,大人看孩子总有不留神的时候,万一磕了碰了,也赌不起。
花生对于他活动范围多出来的挡板很是新奇,伸小手拍了好几下,嘴里满是婴言婴语,叽叽喳喳讲了一大通。
看得出来他说的很开心,就是大人们一句话也听不懂,小孩子的话语,实在是过于生僻。
育婴师说,小孩子从现在开始就该锻炼语言表达了,先从简单的单音节词汇开始,就比如“爸爸”。
霍峋在教儿子叫爸爸这件事上,锲而不舍,只要被他抓到儿子睁着大眼睛没睡觉没喝奶的空闲,就要上去讲:“花生,跟着爸爸学,爸——爸——”
这两个字叫得可谓是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小花生笑嘻嘻的,学的并不认真,“啊!”
“爸——爸——”
“嗯啊!”
“爸爸——”
“阿巴——”
霍爸爸开始觉得儿子有点笨了,晚上他抱着郑蝴蝶的腰忧心忡忡,“我已经连着两周教他叫爸爸了,怎么还是学不会呢?”
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也就是那个带着口水音的‘阿巴’。
“他才半岁,刚会说a以外的单音节,你不要这么着急。”郑爷拍拍霍峋的脑袋,他理解爱人想听儿子第一声爸爸的急切心情,但天天抱着花生喊‘爸爸’也不是个事儿。
揠苗助长,过犹不及。
霍老大知道这件事后,冷哼,“哪笨啊?霍峋那小子当初快一岁了,才完整叫出个‘哥哥’,我还没觉得他笨到家呢!”
是的,霍峋出生之后的第一个人生词汇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哥哥。
燕城的槐树叶开始渐渐褪去绿色时,小花生终于发出了“ba”的单音节,有时候像在说‘八’,有时候像在说‘粑’,不过霍爸爸把这些音节统一归纳为‘爸’。
他固执地认为,这就是儿子在叫爸爸。
郑秋白觉得,儿子叫什么不重要,霍峋开心就好。
小花生如今有了自己的考虑和打算,对时间有感知后,他的世界里产生了自己的规矩,什么时间该喝奶,什么时间该吃加餐,又是什么时间该换纸尿裤了,小小一个幼崽,心里门清。
一次Asha喂加餐的时间稍微错后了那么一点点,就‘惹恼’了小雇主。
对自己时间表控制相当精准的花生又开始用嚎啕大哭,来表达他的小情绪。
这段时间手部的灵活训练,让他还能精准抓住轻便的东西,去丢人了。
这是个不太妙的信号。
郑爷回来看到被儿子扔地上的奶嘴,眉头一挑,不明白这样的坏毛病,怎么小花生还会无师自通。
他想教训儿子,都找不到合适的办法,这小子软嘟嘟的一小团,靠在摇篮里掉眼泪的样子,实在是太叫人心疼了。
育婴师及时拦住了想教育小孩的郑爷,“花生就是现在这个年龄段太敏感了,稍微有点不顺心的事情,就需要发泄来表达,不需要大人太严肃去干涉。”
俗话说,这就是猫嫌狗不待见的时候,只能靠着大人有一颗包容的心,辛苦辛苦熬过去。
有了自己规矩的小花生,也不配合郑秋白去到霍家和叶家了,他就要待在自己家,不乐意出门。
好在长辈们都很惯着他,霍家人隔三差五就要上门,连年迈的霍老和霍夫人都来燕城小住过一段日子,就为了看看这个难得的孙子。
当霍峋亲眼见到他儿子因为不乐意提前换掉已经脏了的口水巾而“无理取闹”崩溃大哭时,他由衷庆幸,这小子还小的时候,郑秋白没让孩子上床,养成跟着大人睡觉的习惯。
现在要把花生在睡眠时间从摇篮里挖出来,那可是触花生仔逆鳞的事情,花生仔绝不离开自己的摇篮,哪怕另一边是他漂亮爸爸的怀抱。
阳历新年时,已经高二的郑星星放了三天假,留了二十五张试卷,叶聿风原本还想赞助这孩子去别的城市玩玩,见到这一叠作业都胆儿突,“学校这是想弄死你们吗?我和郑秋白当年可没见过这么多作业!”
抱着花生的郑星星笑笑,“是有一点多。”
高中生,绝大部分高中生,写不完假期作业,都是常态。
留这么多作业的老师心里其实也门清,总会有一些浑水摸鱼,偷工减料的。
可郑星星是个实诚的,点灯熬夜也要写。
写的郑秋白都有点心疼这孩子学得过分用功了,怎么就不知道偷偷懒,给自己放放假。
霍峋这个当大嫂的提出解决办法:“要不咱俩去给他写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