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川当了他三年的助理,处理这些事情驾轻就熟。一盒糖不贵重,以为是哪个同事送的,褚旸不以为意地道:“不用,你拿回去吃。”
言川挠挠头,想说些什么。觑了眼褚旸的神色,最终还是没说,伸手把盒子拿回来。
褚旸却忽然一顿:“……等等。”
言川:“怎么了,旸哥?”
“谁送的糖?”褚旸似有所感地问。
“许老师呀。”言川不假思索,“他特意买了糖送过来,说你入戏心情低落,吃点儿糖能帮你调整心情。”
“……哦。”
褚旸没再说什么。
言川知情识趣,主动把糖盒留在了桌上。
褚旸沉默很久,动手拆开。糖盒中另套了盒子,掩人耳目似的,打开到最后,终于见到唯一一颗糖。
很普通的牛奶糖,包装一如既往。
好像很久以前,他第一次接触表演,排练到渐入佳境时,被角色的情绪影响,也曾故意缠着人,一口一句“学长”,让人帮他出戏。
其实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完全入戏,纯粹是找借口逗人。
但却被那人当了真,翻遍全身才从背包角落中找出一颗已经过期的奶糖。
那颗糖最终还是被他握在了手里。
后来一直到舞台剧圆满谢幕,每逢排练情绪起伏的戏份,他都会在结束时收到一颗糖。
他那时想吃醋,又不敢表露,只能藏着心事,半真半假地调笑:“学长这么好心的话,糖恐怕不够分。”
青年白衣黑裤,随手拎起背包背上,神情淡淡,语气却认真。
他说:“不会,只给你分。”
质问
14
剧本创作并不是全然闭门造车的过程。
结束和顾问老师的通话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电脑的文档里记满了顾问老师的意见以及专业上的知识,许淮保存关闭文档,摁了摁有些酸胀的肩颈,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饥饿。
今天下午去片场来回折腾,又在酒店附近转了许久。回来后连着接了几个电话,一直忙到现在,压根儿没空吃晚饭。
按说晚上七点以后不该吃东西,但许淮看了眼电脑便签上的任务安排,没多犹豫地拿起手机,换了鞋子出门觅食。
走到电梯前,正好碰见熟人。
言川背了个单肩包,边回消息边出电梯,瞧见许淮时满脸讶异:“许老师?这么晚了还出门?”
“嗯。”许淮温和一笑,“去买点儿东西。”
“怎么不叫外卖?酒店附近好像没有商场。”
许淮道:“晚上大家都收工了,不好叫陌生人上来。”
这一层都是剧组的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定保密要求。
言川明白他的顾虑,热情道:“这么晚了您一个人怕是不习惯,要不我买了给您送过去?”
“不用麻烦。”许淮谢过他的好意,“前面一条街有家便利店,我散步过去,刚好缓缓精神。”
言川不再坚持:“那您注意安全。”
电梯门合上之前,许淮依稀听到言川的声音:“我马上到门口,哥。兰姐送了一些文件过来……”
*
便利店是许淮为了买糖到处逛荡时发现的,酒店过去步行六百米左右,并不远。
许淮轻车熟路地摸过去,将近十点,店里面只有零星几位客人。许淮随意拿了份便当,请收银员帮忙热过,直接凑着店里的桌椅吃起来。
他吃饭不快,所幸便利店是24小时营业,也就不必担心会耽误收银员下班。
吃完东西十点多点儿,许淮在货架上选了杯咖啡结账,做好了熬夜工作的准备。
城市的夜晚不乏赶路人,路两侧霓虹闪烁,高层中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各色车型在马上路疾驰。
红灯亮起,许淮便也不再着急,边走边观察城市的夜景。
观察得入神,没有注意到一辆熟悉的车驶出车流,缓缓向路边靠近。
直到震耳的喇叭声响起,许淮才循着声音望过去。
——低调的SUV,车牌号是周鸣的车。
许淮正思索着周鸣怎么这时候出来,驾驶位的车窗降下。
驾驶座上的人依旧是随意的卫衣打扮,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下半张脸依旧扣了副黑色的口罩。
“上车。”褚旸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
许淮应了声,敛起意外的神情,从车后绕到副驾驶坐进去,自觉系好安全带。
褚旸重新发动车子,穿过红绿灯,在下一个路口右转。
这是回酒店的路。
许淮抿了下唇,忍不住偏了下头,有些不解地打量起褚旸。
但在口罩和眼镜的遮掩下,其实看不出来什么。
即便开车要绕路,到车库也就只需要几分钟而已。
许淮迟疑着问出声:“你……不是在工作吗?”
他还记得和言川告别时听到的话。
文件的内容不作他想,无外乎是工作上的事情。
虽然褚旸恪守拍戏期间不参加其他活动的规矩,但之后的工作并不能因为此就止步不前。演艺圈是一个不进则退的环境,上升期的演员,哪一个敢真的闲赋在家?
这部电影的拍摄周期总共就两个半月,如今进度已经到了三分之一,褚旸开始物色后续的工作是情理之中。
酒店的入口处自动识别车牌。
等待抬杆的间隙,褚旸的视线投向一直被许淮握在手里的咖啡,似乎扯了扯唇角,音调很淡:“不是所有人都像许老师,恨不得24小时全奉献给工作。”
许淮沉默了下:“下午躲懒,原本的任务没有完成,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