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将军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柳尘舒要杀便杀,为父都已经是大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怕死不成。”
杜老将军一向很犟,杜远江知道怎么劝都无用,便省去了口舌,只道:“您好好想想吧。”
杜远江手里头还有事情要处理,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急匆匆地回到了尚书台。
孙渊正在与黄郎谈论着清剿杭州山匪的事情,无意间看到杜远江行色匆匆朝着尚书台跑去,便结束了与黄郎的谈话,跟了上去。
杜远江心里面还想着老父亲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孙渊何时走进尚书台的,他都不知道。
“杜大人。”
孙渊冷不丁一开口,把杜远江吓得肩膀抖了一下,随即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回礼:“孙大人何事?”
孙渊瞧出他不对劲:“你的脸色为何如此之差?”
杜远江为了掩饰情绪,理了理袖子:“这些日太忙了,顾不上休息。”
孙渊听到了一些风声,明白杜远江在慌什么,便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听说玄武司把老将军给带走了,老将军是做了什么事,惹到首辅了吗。”
孙渊与柳尘舒一直不对付,杜远江两个都不想得罪,顾左右而言他:“孙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首辅的秉性,首辅无非是在警醒我等,恪守职责,切莫动歪心思罢了。”
柳尘舒经常让玄武司的人去恐吓朝廷官员,就是为了让他们老实点。
孙渊哪有那么好忽悠,他将杜远江拉到角落里问:“杜大人若是有难处,尽管提,能帮的,我必然会帮,绝不会放任不管。”
杜远江明显迟疑了,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怕惹来杀身之祸,且孙渊自身都难保了,又如何能帮他。
杜远江那犹豫的态度,更让孙渊坚信柳尘舒抓走老将军的事情不简单,回头得好好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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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尘舒回到府上,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不准任何人去打扰。
容昇无聊地待在院中逗小麻雀,那只小麻雀在他掌心跳来跳去,完全不怕人。
小吉子只是走开了一会,回来时见圣上手里多了一只小麻雀,好奇问:“圣上,您何时捉了只小鸟?”
“它自己飞来的。”容昇用手指戳了戳小麻雀毛茸茸的脑袋。
看着小麻雀一动不动地让圣上戳,小吉子的心都被融化了:“奴才从未见过这么乖的小麻雀,圣上要养它吗?”
容昇意有所指道:“它有人养了。”
小吉子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见圣上扬起手,让那只小麻雀飞走了。
容昇一个人待腻了,拍了拍手,大着胆子去敲书房的门:“相父,我能进来吗,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里面传来一个言简意赅的“滚”字。
容昇更来劲了:“不会滚,要不你出来教教我。”
小吉子怕首辅等会提着剑出来砍人:“圣上,还是别打扰首辅了。”
他发现圣上总是喜欢招惹首辅,难不成真如风兮说的那般,圣上喜欢挨打,被首辅打,在圣上眼里是一种奖励,小吉子表示不能理解。
见柳尘舒半天都没有回话,容昇不怕死地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书房的门。
柳尘舒就坐在书桌后,正提笔写着什么,看到容昇进来了,他也没说滚,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满是墨迹的纸张收了起来。
容昇不关心柳尘舒写了什么,他就是想看着柳尘舒这个人,只要看着,心里头就踏实。
容昇走到书桌旁,见桌上摆着一盆雅致的小兰花,忍不住俯下身闻了闻,边闻边盯着柳尘舒说话:“相父,你答应要陪我去逛庙会的,可不要食言。”
柳尘舒虽然脸色冷淡,但事事都答应:“嗯。”
容昇得寸进尺道:“到时候相父戴着我亲手做的簪子吧。”
容昇这些日一直在偷偷练,已经能雕出一朵像样的云纹了,过不了几日,定能把最好的成品呈给柳尘舒。
柳尘舒意味深长地看着容昇:“圣上知道送簪子是何意吗?”
容昇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反问:“是何意?”
柳尘舒直白道:“倾慕之意。”
“是吗。”容昇的回答很让人捉摸不透。
柳尘舒审视了容昇一番:“还送吗?”
容昇很自然地说道:“为何不送,相父貌美如花,让人生出点倾慕之意乃情理之中的事。”
柳尘舒脸上没什么波澜:“圣上莫不是理解错了倾慕的意思。”
容昇咧开嘴笑着问:“哦,难道相父的理解,跟我的理解不一样吗?”
两人都不是傻子,话里那点意思都懂,只是没点明罢了。
柳尘舒不去拆穿容昇,容昇也不说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相处下去。
第27章 清平乐坊
中秋前一日,太后派了人来请示柳尘舒,称想回宫与圣上一聚。
这本就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太后的要求合情合理,柳尘舒没有拒绝的理由,若是连母子团聚都不允许,只怕会惹得天怒人怨。
柳尘舒当日就派人去把太后给接了回来。
贾萤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回宫了,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后宫里转一转,却发现后宫中荒凉得如同深山古寺,哪有先帝在位时的热闹,不仅后宫是空荡荡的,就连圣上的寝宫也是空的。
贾萤常年待在城外,许久都没听说过城内的消息了,看着此番光景,忍不住把旁边洒扫的奴才叫来询问:“圣上的后宫中,怎一位嫔妃都没有。”
容昇的年纪可不小了,先帝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后宫里全是莺莺燕燕,贾萤当年废了好一番功夫,才从那堆嫔妃里脱颖而出,与先帝一比较,容昇显得完全不近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