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音抿了抿唇,小声道:“谢谢。”
然而就在她要下车时,顾星时忽然叫住了她。
阮希音怔然回头。
顾星时犹豫了片刻,才递给她一张名片。
“我是一名经纪人。”
顾星时斟酌着开口道,“你的声音条件很好,我们公司就缺这样的人才,如果你想成为专业歌手的话,可以跟我签约……”
然后他便听见阮希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当歌手……会有很多人喜欢我吗?”
顾星时一怔,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酸,用力地点点头:“会的,你相信我,你唱歌真的很好听,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阮希音抿起嘴,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勇敢地说道:“谢谢您,但……可以让我再想想吗?”
她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识好歹,绷紧了肩膀,“我只是……”
顾星时却很能明白她。
他听系统说过,阮希音在孤儿院长大,靠着一路打工读了大学。
她其实是个很有主见,很有能力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回到阮家,被他们磋磨、打压,摧毁了她身上的自信,她原本应该是个多么耀眼的女孩。
顾星时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没关系。”他顿了顿,“哪怕不签约也没关系,你有事依然可以找我帮忙。”
阮希音愣住了。
她本以为顾星时会生气的。
可他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安慰她。
阮希音觉得,自己那颗被亲人伤得千疮百孔的心脏,仿佛被暖流抚过,血肉竟渐渐开始愈合。
她将名片收好,有些雀跃地回到家。
然而刚上楼,正好碰到向莉从阮文柔的房间出来。
她脸上还残留着温柔的笑意。
顿时像一盆冷水泼在了阮希音的心上。
向莉也有些尴尬。
当时阮文柔晕倒,他们光顾着照顾她,全然忘记还有另一个女儿。
想到这里,她心里也有些愧疚,柔声关心阮希音,又去给她做夜宵。
虽然她做的宵夜只是将佣人做好的馄饨扔进水里煮熟,但阮希音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母女俩坐在餐桌前,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虽然馄饨汤里没放盐,但阮希音还是吃得很香,原本坚硬的心仿佛也软了下来,她张口,想要将顾星时签她的事情跟妈妈分享。
却听见向莉轻轻柔柔地说道:“希音,你妹妹年纪小,身体又不好,她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没有安全感,所以才做了一些错事,看在她那么可怜的份上,你不要跟她计较,好不好?”
阮希音脸上的笑容僵住。
落入胃里的馄饨仿佛化作毒|药,将她的五脏六腑搅得生疼。
她忽然觉得可笑。
阮文柔可怜?
难道最可怜的不是她吗?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阮文柔享受着华服美食的时候,她挨饿受冻。
阮文柔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学钢琴学画画的时候,她为了学费在拼命打工。
阮文柔一点小病,全家人都围着她安慰的时候,她高烧四十度在街上发传单。
好不容易长到十八岁,忽然得知自己的父母还在,她真的很惊喜。
她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忐忑不安地来到阮家。
这里富丽堂皇,厕所都比她之前住的房间大。
可是父母看她的眼神却带着挑剔,他们嫌弃她穷酸,没有教养,不会弹琴作画。
哥哥也对她充满敌意,警告她不要肖想阮文柔的一切。
她自卑又渴望。
努力地想要迎合讨好他们。
可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忽然觉得嘴里的馄饨没有了味道。
是啊。
没放盐的馄饨怎么会好吃呢?
只是之前被妈妈的滤镜给蒙蔽了。
就像这份鸡肋似的的亲情。
哪怕是亲生的,她也从来不是他们期待的那个女儿。
她用自己的全部去交换的,只不过是他们毫不在意、随手施舍的东西罢了。
阮希音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她第一次没有跟向莉顶嘴,没有反驳。
向莉却惊喜又欣慰:“妈妈就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早点吃完,好好去休息。”
向莉说完就离开了。
只剩下阮希音。
她推开那碗馄饨,将掌心的那张名片展开。
简单的名片上,只有顾星时的名字和电话。
这个名字仿佛火星子一般,落入阮希音沉寂的眼眸里,烈火燎原。
-
顾星时是第二天早上接到阮希音的电话的。
阮希音的声音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很好:“顾总,我现在可以签约吗?”
顾星时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阮希音会考虑久一点,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她就决定了。
“当然可以。”他想到阮希音的家庭情况,主动道,“不然我找人去接一下你?”
阮希音:“不用不用,您把地址发我,我可以自己过来。”
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阮希音发信息说快到了,顾星时正好没事,于是干脆下去接她。
谁知他到了公司门口,却看见阮希音正在停一辆共享单车。
她肩上背着一个双肩包,看着有些旧了,但很干净,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顾星时震惊地看着她:“你……你不会是骑共享单车过来的吧?”
他记得阮家离公司可不近。
他以为就算她使唤不动阮家的司机,但打车过来应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