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都不能看。
凡是进入森林的外来者,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人类,敢进森林的,基本以捕猎小妖精为目的。
大胖鸟在森林里生活了数百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外来者,非常清楚他们的手段。
窝里的这只妖精幼崽,分明落单了,没有成年妖精保护,简直是猎人的首选目标。
他既然借住鸟窝,又赠送可口的果子,它便有义务护他周全。
大胖鸟坚决不允许妖精幼崽因为过剩的好奇心,惨遭人类捕猎。
人类最阴险狡猾,常常用卑劣的手段欺骗其他单纯善良的种族。
比如某些头脑简单的高阶魔兽,被人类骗得团团转,心甘情愿地签订主仆契约,从而失去自由,被奴役到死。
大胖鸟不用看都知道树底下恸哭的是人类。
是人类,就得防范。
舒黎非常感谢大胖鸟对他的保护。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不是人类了,只是一个孱弱的妖精幼崽,毫无自保手段,贸然与陌生闯入者接触,危险重重。
他捂住耳朵,缩在大胖鸟的翅膀底下,努力催促自己继续睡觉。
明天还得早起赶路呢,必须养足精神。
至于树下哭泣的少年,抱歉了,希望他节哀顺变,平安离开森林。
舒黎叹了一口气,贴着小鸟崽闭上眼睛。
不得不说,小鸟崽们的睡眠质量真好啊!
这么响亮的哭声,都没有吵醒它们,一只只雷打不动,睡得香甜。
反观舒黎,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
悲伤会传染,少年的哭声不断地在耳边萦绕,勾起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
舒黎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从小在宠爱中长大,性格乐观,积极向上,即使遇到变故,也很快调整心态,以独特的方式,自我安慰,努力适应新的环境。
这段时间,他刻苦学习精灵语,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几乎忽略了心里的忐忑和思念。
听着少年的哭喊声,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家人。
他穿越后,原来的身体怎么样了?
没了灵魂的身体,还能活着吗?
家人得知他发生意外,会不会也像树下的少年一般,悲痛欲绝?
自己还有回去的机会吗?
多久以后才能回去?
回去后,家人是否健在?
他真的是拯救异世界的勇者吗?
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
……
一个个无解的问题,接踵而至,令他悲从中来,眼睛一酸,止不住地流泪。
大胖鸟感到翅膀有点湿,疑惑地低头。
小幼崽在哭?是想家了?
如果他开口请求,自己或许可以帮忙送他回神树。
成为妈妈的大胖鸟,不禁母爱泛滥。
塞琉完全不知道二十多米高的树枝上,有一只小小的妖精幼崽,因为他的哭声,产生了共鸣。
他沉浸在悲痛中,哭得无法自拔,心里懊悔不已。
如果自己没有任性地进妖精森林,哈利斯是不是不会死?
如果他乖乖地束手就擒,任篡位者宰割,是不是不用死那么多人?
现在连哈利斯都离他而去了,自己孤独一人,还剩下什么?
“哈利斯……呜呜呜……哈利斯……对不起……”
他揪着魔法导师的衣襟,不断地道歉。
“咳……王子……别哭……会引来魔兽……”虚弱的声音响起,塞琉蓦地停止哭泣,不敢置信地抬头。
“哈……哈利斯……你没死!”他惊喜地问,眼泪却簌簌而下。
哈利斯喘气,费劲地抬手抚摸少年满是泪水的脸。“我似乎……见到了死神……但放不下王子,便没有随……死神走。”
塞琉跪在他面前,又哭又笑。“谢……谢谢你回来!”
哈利斯咳了数声,警戒地道:“王子,我们得……换个地方。”
“为什么?”塞琉不解。
哈利斯握住搁在旁边的魔法杖,撑起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望着阴暗漆黑的森林,神色凝重地道:“他们……追来了。”
“他们?”塞琉愣了愣,咬牙切齿,眼里迸出浓浓的恨意。
他们都已经逃进妖精森林了,为什么那些残忍的家伙还不放弃追杀?
塞琉扶着哈利斯,压下仇恨,准备离开。
突然,尖锐的啸声响起,四面八方涌来一股可怕的压力,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被包围了!
舒黎正伤神落泪,树下少年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发出惊喜的呼唤声,陌生的语言一句接一句。
他抹了把脸,疑惑地从大胖鸟的翅膀下钻出脑袋。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那少年一下子又高兴了?难道他的亲人没死?
那可真是太好了。
舒黎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恢复情绪,觉得有点小丢脸。
还是赶紧睡觉得吧!
舒黎蹭了蹭柔软温暖的鸟腹,贴着小鸟崽,安心地闭上眼睛。
突然,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哒哒——哒哒——”
大树四周冒出一片刺目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森林。
舒黎受惊,从鸟腹里钻出脑袋,无需低头看,便能清楚地看到一排身穿黑色盔甲的骑士。这些黑骑士一手持火把,一手握长剑,气势汹汹地包围住他所在的大树。
大胖鸟快速地把妖精幼崽按回窝里。
这一次,它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浓重邪恶的死亡气息,嚣张地在森林里弥漫,但凡有灵智的魔兽和动物,都本能地逃离。
大胖鸟所在的树木,处于死亡气息中心,窝里有小鸟崽和妖精幼崽,它无法挪动,除了张开翅膀,呈保护状态,别无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