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月不知道贺星梨的计划是什么, 刚才听到贺星梨说要亲自吸引蝙蝠, 她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反而更紧张了。
而姚苍知道贺星梨的计划是什么, 正因为知道, 所以才更有顾虑。
就这样, 大家各怀心思，终于在两点多一刻钟的时候，完成了那件礼服。
“我说，你俩也发现了吧？”姚苍将礼服放在灯光下仔细端详, “这件裙子和格兰先生那件是同款。”
虽然礼服是红色的，颜色并不同, 但款式以及银线绣成的花纹, 和格兰先生那件几乎完全一致。
重要的是, 当他翻开礼服内里的时候，见内衬上也绣有郁金香的暗纹, 就像之前害死赵贤的那件礼服一样。
“是，发现了。”贺星梨点头，“而且这颜色也很古怪, 不像是普通红色染料，更像是……”
陈禾月沉稳接口：“像血。”
像是将衣料在浓稠的鲜血中反复浸泡, 直到每一寸缎布都均匀染上这样暗沉的红色，然后用某些方式晒干固色，再用银线绣出图案，裁剪合体，给心爱的皮偶穿上。
过于变态的猜想，令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件衣服是否在暗示着什么？
然而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时间紧迫，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吸引蝙蝠来填充那张人皮。
贺星梨起身，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美工刻刀。
这还是昨晚从画室里顺出来的，果然派上了用场。
她想了想，选择用刀锋划破了自己左手手背上方的皮肤，那里不是什么危险的位置，流点血也不致命。
鲜血一滴一滴，在脚下地面汇聚成巴掌大的血泊，她细白的皮肤与撩开的黑色礼服的衣袖形成鲜明对比。
她似有所感转过头去，见姚苍就站在门口，正紧紧盯着自己，脸色苍白的程度，仿佛流血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放轻松。”她无奈道，“本来我有些把握的，一看你这样子反而紧张了。”
姚苍用力闭了下眼睛，沉声叹息：“我可什么都没说。”
话音未落，原本寂静到能听针落地的走廊，突然响起了一阵簌簌的细微动静。
那声音由远及近，从模糊昏暗的走廊尽头传来，越听越像……
某种生物在高速扇动翅膀。
它们来了。
是被血腥的气味引来的。
贺星梨脊背瞬间挺直，绷得像一柄出鞘利剑，她冷静朝姚苍和陈禾月摆手，示意他俩把那张人皮递给自己。
陈禾月早就拖着人皮在不远处等着了，此时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和姚苍一起帮她把人皮平展开来。
乍一看，人皮头顶的位置豁开，好像一张奇怪的口袋。
贺星梨拎着这张人皮口袋，不多时，见走廊灯光里逐渐出现了大团大团的密集黑影，正如乌云压境，高速朝自己所在的位置移动。
她将手探向腰间，先前被黑色丧服的黑纱腰带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不容易发现，在那里还别着一束黑色玫瑰花，大约有六七朵的样子。
在她举起那束玫瑰花的后一秒，大群吸血蝙蝠汹汹而至面前。
它们的双眼猩红，龇出满口尖利密齿，宽阔的翅膀朝两侧伸展，翅膀上布满的玫瑰花纹，在视线里泛着诡异微光。
对，没错，是玫瑰花纹。
城堡后院那扇杂物间房门上雕刻着蝙蝠，因为年深日久的风化，蝙蝠的翅膀图案已经模糊而难以分辨，但当时贺星梨还是猜出来了，应该是玫瑰花纹。
碰巧那时候她刚刚发现郁金香花丛中混入了黑色玫瑰，自然也不难联想到一起。
这不是百分百会成功的完美计划，但总要勇于尝试，不尝试就可能死得更快。
贺星梨单手拎着人皮，另一只手将握着的玫瑰花束，引向人皮顶端的豁口。
……在这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群蝙蝠的目标原本是她，可却在感受到黑色玫瑰的存在时，如同被迷了神智一样临时改变方向，硬生生转向玫瑰花碰触到的人皮口袋。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的蝙蝠收势不住，翅膀扇打在贺星梨身上，有些牙齿还龇着，在贺星梨手臂和肩膀咬出了好几处血口。
姚苍和陈禾月见状同时跑上前去，一左一右护住贺星梨，并帮她将整张人皮口袋撑到最大。
而贺星梨察觉时机合适，也将手里的黑色玫瑰直接全部扔进了口袋。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下子更是刺激到了那些蝙蝠，它们面孔狰狞，争先恐后往口袋里钻，惯性之强，三人合力都差点没稳住。
蝙蝠群钻进口袋不久就停止了挣扎，而那张人皮也并未因此呈现出奇怪的形状，反而像是被充了气一样慢慢丰满起来。
随着最后一只蝙蝠消失在口袋里，人皮的头顶居然无需手动扎紧，自行合拢得毫无痕迹。
不仅如此，彻底成型的身体摸起来也很有真人触感，搞得姚苍感到不自然，转开视线看向贺星梨。
“还好吗？”他低声询问，拉着她的手仔细检查，“蝙蝠咬你了？”
“咬得不深，不太要紧。”贺星梨摇头，她发现墙上时钟显示还有十五分钟，“我们赶紧把衣服和假发给皮偶穿好，尽快回到客房去。”
“好。”
这最后一步工序并不困难，他们只花了五分钟就整理好皮偶的仪容仪表，并把皮偶重新立在了墙边。
灯光昏暗，皮偶立在那里，若不注意，倒真像一个漂亮却阴森的女人在盯着他们看。
三人不敢再耽搁，在关上房门后，就加快脚步往客房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