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装得好像彼此之间地位差不多,只是那种习惯多年的主仆特性太难掩盖了。东方稚恍惚想起自己与皇兄在齐宫用膳的时候,宫人进门也是这般礼数,与晚儿身边人的动作差不多。
非富即贵,又是这个年纪,能想到的答案不多。
“我想喝酒。”
“这…喝酒伤身,您…你又是这个年纪,怎么行……”
“我不管,我就要喝。”
这样的野蛮口气,让东方稚回想起以前的苏许。想到此处,她多看了晚儿一眼,恰好看到晚儿暴打她属下的头。唔,这一点不像,苏许虽然任性,可是对人还是很好的,打人也不会太重手,打了之后还会私下赏点什么好东西……某个宠妻王爷想着心上人的种种想到出神,尤其是想到自己与苏许这一路难得敞开心扉修成正果,竟忍不住掩饰笑意,独自坐在一边一脸喜悦。
那美滋滋的模样啊……
“主子,主子!”
“主子您别突然傻笑啊喂!”
旁边站着的孟槐和鹿蜀看不下去了,忙用小指头戳了一下东方稚,让她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啊,干嘛戳我啊。”
“主子您刚才是干啥啊,怪吓人的。”
东方稚和孟槐他们嬉笑起来,一边说她思念心上人少年心动,一边倒是矢口否认,三个人小声地辩论了起来,还哈哈大笑。
晚儿回过身来瞧见这么一幕,见东方稚笑得明媚,心中一动。
—
德昌二十七年三月下旬,齐国国都广安城满城挂红。
齐王东方稚大婚在即,中旬时泰王便下令全国庆贺,国内大赦;另又在国都广安城内设下布幔长摊,由官家出钱,向百姓送去米粮布帛。人人都在为了这件事欢庆高呼,一宫两府的人也在每日忙碌,来往送上贺礼的官员车队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热闹至极。
被东方稚称为‘多事八王’的泰王东方承,最近都在忙着整理东方稚的大婚物品,像是他自己要成亲一样,终日在齐王府出现,晃来晃去无所事事,有时候还因为办事办得晚了而在齐王府客房住下,主人家似的!
多事八王这个称号,真是符合东方承!
“八王啊八王,你这是第几天住在我齐王府了?算我求求你咯,泰王府那边的人每天都在催我还人,若不是每日早朝你有出现,他们都要怀疑我软禁了你!”
又一日夜晚,东方稚正打算就寝,谁知那东方承跑了过来,端着个残局棋盘说要跟她决战到天亮。天呐……鹿蜀他们又不敢拦着东方承,一来二去,东方稚便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顶着惺忪睡眼陪人下棋。
好困好困。
东方稚用两指夹着一枚黑子快要睡着了。
“什么八王,听着像王八!”东方承哧了一声,在她眼前晃晃手:“嗨嗨嗨,醒醒,到你了。”
“属你最多事,不叫八王叫什么……呜,真的好困,皇兄你这是在折磨我啊。”东方稚呵欠连天,将黑子随手放在一处,却将白子吃了一片,使得劣势的黑子一方出现生机。
“娘咧!”
东方承更精神了,缠着东方稚问如何寻思到这般解困之法,明明方才看起来像无解的!
但她整个人都要歪在桌上睡着了,哪里听得清东方承的话。她只嗯一声哦一声地应着,眼皮子越来越重,棋盘、大婚、多事八王、苏许等等人和事共同碰撞敲开了梦境大门,她正要抬脚迈进去……
“稚儿!”
然后多事八王喊醒了她。
“皇兄啊——你到底要干嘛啊——明天还要上朝啊——”
一向淡定的东方稚头一回崩溃大叫。
“呆了不成?明日早朝取消了,你要留在府中试穿婚服以及确定摆饰布置!早上才跟你说着呢,到了明日,我跟你一同瞧瞧各司呈上来的东西何等模样,给你把关…”东方承见她来了精神,白了她一眼,又道:“那么重要的事也能忘?幸而我在呢。”
“我何曾忘了,只是方才有些迷糊……”
“你就胡扯去吧,我也不揭穿你。但是稚儿,真要行事的时候可不能这样啊,媳妇只有一个,你可别在大婚当夜跑错房间,错将他人认新娘!”
“呸呸呸!”
兄妹二人一阵打闹,绕着棋盘到处扔子,直闹到二更天方散了。东方承仍旧在齐王府睡下,东方稚则是被人消磨去了睡意,躺回床上已经不困了。
几个小丫鬟还在外面收拾残局外的‘残局’,鹦儿叮嘱几句之后进了里头房间,见东方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以为她做了噩梦。
“主子?可是梦魇了不曾?”
“没有,我还没睡下呢。哎,你怎么也还没睡?”
鹦儿没好气地看着她,嗔道:“主子与泰王爷在殿里洒了一地棋子,这会儿才让人收拾干净呢,哪能睡了去。”
东方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过也罢,一地子一地子,主子正是大婚在即,满地子是个好兆头~”鹦儿见她羞了,便拿其他话来打趣她。本以为提起婚事,小主子应是高兴的,谁知又是‘子’这个字眼,东方稚一下子想歪了,倒有些愁眉不展。
鹦儿没留神,见她不说话猜测应是困了,正要出去。
岂料东方稚又把她喊住。
“那南七,你还记得不?”东方稚特意问起。
“七丫头?苏姑娘的贴身丫鬟么,记得。怎么了嘛?”
东方稚是熟知南七心思的,同时也知道南七虽然聪明伶俐,只是在感情上愚钝至极——这从她鲁莽行事一点就能感受到。虽说当时东方稚刻意提醒了南七小心,只是即将成为一家人了,南七肯定跟着苏许来齐国,若能帮南七一把促成好事,岂不美哉?东方稚抬眼瞧着鹦儿,心底有些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