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裴绪衡听不见婉婉的声音,但从唐玉洁被逗笑的样子看,电话那头的婉婉一定报喜不报忧。
为了不让唐玉洁担心,她没把在学校受孤立的事情告诉她。
这很像夏婉婉能做得出来的事。
想到这,裴绪衡唇角弯弯。后又马上意识到自己做了某种不得了的蠢事,不由得冷下脸。
房间里的女人还在温柔询问近况。
明明都是些没有意义的琐碎事情,可一想到电话那头是夏婉婉,裴绪衡迈不动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聊完近况,女人像是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婉婉最近和绪衡关系如何了?”
听到这句话,站在门口的裴绪衡条件反射地摒住了呼吸。
只听女人温柔的声音裹着淡淡的厌恶,继续道:“哦?所以他已经对你放下防备了?”
什么……什么意思……
裴绪衡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敢去细想唐玉洁刚刚那话里的意思。
身体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离开。
裴绪衡知道不离开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固执的不愿意走。
他还不死心。
“婉婉,你是个好孩子,你做得很好。”说完这句,唐玉洁的声音变轻了很多,她幽幽地说,“这世间,唯有感情这把剑,杀人于无形,最为伤人,我真是等不及看一出好戏了。”
裴绪衡感觉自己的心在迅速坠落。
“你说如果有一天,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喜欢上了你,然后他又发现你其实是裴明的私生女。他爱上了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那该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唐玉洁说完癫狂地笑了起来。
终于,那颗迅速坠落的心掉到了冰冷湖泊里。
裴绪衡像个溺水者一样,他想伸手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夏婉婉……
夏婉婉是裴明的私生女。
他是裴明的私生子。
他们是……
这一刻,裴绪衡只感觉身体里的力气一下被抽尽,浑身处处都在发疼。
头疼,心疼,眼睛疼。
很疼很疼。
室内的唐玉洁感叹道:“这么说来,我觉得我的第一步棋走对了,让你陪他过生日果然没错。他这样一个从来没享受过温暖的人,怎么可能拒绝的了?”
裴绪衡无力地蹲下身,拼命想要捂住耳朵,可那些尖锐声音还是扎进了心里。
所以从一开始,夏婉婉陪他过生日就是在演戏吗?
为什么……为什么……唐玉洁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值得她这样……
“婉婉,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的。”唐玉洁说完挂了电话。
耳朵再也不用听到女人似嘲似讽的声音了。裴绪衡在门口认命地闭上眼睛。
绕是他感情迟钝,也明白了这段时间的反常。
原来这就是后知后觉的喜欢吗?
脑海不断环绕着唐玉洁充满恶趣味的那句“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不用了。
他已经喜欢上她了。
他认了。
但是——既然夏婉婉和唐玉洁想演戏,那他一定会把他的那部分戏演好!
再次睁开眼,深呼吸,裴绪衡拖着疲惫的身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不知道,他离开的脚步声早已惊动了室内的唐玉洁。女人坐在床沿,笑意盈盈地看着那扇虚掩的门。
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她有的是对付的办法。
***
上完体育课,婉婉一个人吃力地把器材挪回器材室。
她们班每周领放器材的人都不一样,体育老师为了让每个人参与其中,特别设置两人一组领放。
和婉婉分在一组的女生正好和祝瑾瑜玩得好。她觉得和婉婉待在一起变扭,就和婉婉约定上课前她领,下课后婉婉放。
老师之所以让两个人为一组领放,是考虑器材多且重。
但既然女生都这么说了,婉婉只好同意。
不过那女生领取器材的时候有祝瑾瑜和其他女生帮着搭手,还算轻松。
等放回去的时候,婉婉就只有一个人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帮和不帮的权利,婉婉也不能强求什么。
等把器材拖入器材室,婉婉累的直不起腰。她站在竹筐边喘气,盯着里面的球和各类拍子看了好一会。
寂静的器材室里,女生轻轻地叹了口气。
四下无人的时候,那种酸涩的情绪开始蔓延,都已经独自度过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是没有学会消化孤单。
婉婉苦笑一声,弯腰从竹筐里取出拍子,走向分好类的铁架前。
把最后一颗球放入对应的框子。
婉婉听到一长串脚步声。
她转头。
四五个女生站在门口,连带着把身后的光也堵住了。
“夏婉婉吗?”
见说话人语气不善,婉婉不自觉地紧了紧衣摆,轻声问:“怎么了?”
为首女生至少一米七,大步走来,加上她身后跟着的“跟班”,压迫感极强。她在婉婉身边站定,眼珠子随意地上下打转,过了好一会,用手抬起婉婉的下巴。
“听说你很会装?”
婉婉没听懂,不由得问:“什么?”
整容前的夏婉婉其实和二十来岁的李朵儿很像,她们都有一张秀美柔和的脸。
只是那时候的婉婉不打扮,日常中比不得那些总在学校干出一番惊天动地行为的学生。她像个透明人一样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可是下巴被为首女生抬起的一瞬。
近距离下,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张脸。尤其是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