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事到如今,她只有苦笑,“这很好。”
三个字,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温白然反应平淡到周凛开始认为她不知好歹。
“你到底想怎么样?脾气也发了,生日的事也过了,肖紫眉把一切都告诉你了,还不行?”
“这几天你不回信息不接电话,好,没关系,你心里有火你就发,我又不是受不起。冷了这么久,你脑子还没清醒?你说啊,到底什么事值得你非要跟我分手?行,就算真有这回事,那我已经主动坐在这里了,你起码得拿出点解决问题的诚意吧?你摆这副爱答不理的脸是想要我做什么,直说行吗?我不想猜。”
他语速很快,根本不耐烦到极点。
以前刚恋爱,温白然独立清醒不物质,气质超脱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周凛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才觉得还不如那些拜金女。至少那些人图谋的容易达到——甭管遇到什么,买个包,打点钱,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几天周凛表面上吃喝玩乐,看起来一切照旧,只有到晚上,回了那套他们曾经住在一起的房子里,空虚将他包围,身体里面像有个大洞,什么力气和情绪都掉进这洞里消失不见。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属于温白然的味道几乎散尽。
她往日加班出差,他一个人偶尔寂寞,半夜打给她,电话那头睡意朦胧的女人慢吞吞接起,软绵到陷进枕头里的鼻音把他的心胀得很满很满。
周凛承认,他确实想她了。
想的要发疯。
如果这几天是她给他的测验,那显然她已经得到了让她满意的答案——
他离不开她,再要面子还是拉下脸来求她。
他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
可温白然还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态度。
他真不想哄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没有、以后也不会再和人闹出什么误会让你不高兴。你年前不是说想去香港吗?行,你现在就请假,晚上出发。我爸在那有套房子,我们住一个月再回来,就当度假了。这样行不行?”
周凛拿出他最后的诚意,他真心不觉得就凭一个肖紫眉能把他们的生活搅成这样。
温白然定定看着他,表情如从前一样,可曾经那些在她眼中细碎闪光的爱意与温柔都渐渐流逝在窗外暗下去的天色里。
那种不安和惶恐又来了。
周凛眉头皱的很紧。
“你爱我吗。”温白然突然问。
周凛几乎没犹豫:“爱。”
“你确定吗?”温白然顿了顿,又改问:“你是怎么确定这件事的?”
周凛不知道怎么确定,但他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八年。
他是个对时间和金钱都没什么概念的人。
但八年的时光,对一个女人来说是青春的高/潮与余韵,对男人难道就是可以弃之如敝的昏天黑地吗?
无论如何。
他爱她。
他很确信。
否则他绝不会坐在这儿跟她说这些废话。
可温白然不这样想。
她笑了,不再充满深意,眼里的凄凉与悲哀都浅显易懂。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香港吗?”
“为什么?”
年前他们在家,温白然突然接了个电话。周凛在客厅打游戏,她起身去阳台,没多久回来,情绪貌似有些低落。她在他身边沉默很久,忽然问他,有没有时间陪她去趟香港?
周凛彼时战况激烈,无暇分心,随口敷衍,行啊,不过他跟蒋世金约好要去瑞士滑雪,只能回来陪她去。他是说到做到的人。从瑞士回来后知道她又入职了新公司,暂时不能请假,等工作稳定些又到了他生日,香港就这么一直被拖到现在。
他虽然一直记得这件事,但好像也真的没问过她要去做什么。玩?购物?出海开趴?纵使温白然不是这种爱玩的个性,但谁知道呢。
人总是会变的。
他突然想起当时温白然的表情。
客厅里,她陷入沉默的阴影,侧脸灰蒙蒙的,一晃一晃,几乎要碎掉。
周凛似乎意识到什么。
温白然对他的反应并没露出任何意外或失望,她已经失望过了。
她换了个问题。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周凛一顿。
刚才还振振有词、情绪高涨的人,突然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刺啦一声,火灭了,只剩一些灰烟,没实质地飘摇着。
温白然比他平静,宛如没有风的湖面,干净的像一面镜子。
他们都知道这个话题是命门,是禁忌。
这些年,两人默契地从不轻易提及,一旦提起,难免伤筋动骨。
周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依然神光奕奕。
冗长的死寂大约过了三分钟,桌面上,温白然的手机突然响了,连续的震动让白色餐布上出现了一些些几不可察的波纹。
喉结干涩轻滚,没有水分滋润。周凛有些尝到痛的滋味。
温白然不想再跟他耗下去,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
她站起来,倾身从他眼皮下拿走自己的手机,拉开椅子,转身前看一眼他恍惚的脸。
她还是心酸。
只是没有那么痛了。
来电显示上,乔伊的名字后面浮出另一个人的脸。
温白然轻声说,“周凛,我们就到这儿吧。”
第13章 第三天
咖啡厅。
钢琴乐声终于停了。
兼职的女孩儿抱着曲谱从展台下来,回员工更衣室时经过窗边,外头云雨飘摇,双人座里,年轻男人侧脸对着窗外,眉目深锁,垂落的视线穿透云层,还在望着那个刚才离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