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她冷声说:“她难道会主动还给你?”
苏怡是个聪明人, 咖啡厅里匆匆一瞥就能识别周凛的身家, 那天在中展,宋叙西装革履,精英做派, 说话是刻薄了点, 可也正因为他的刻薄,让苏怡认定他是个不输周凛的高等人。
这条手帕价值不贵,不过是她读书两个月的生活费罢了。
但留着它, 就是留着也许未来生活费都不用愁了的可能。
温
白然刚才亲眼看着苏怡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这条方帕,上面干净的香味恐怕是她亲手洗过。
为什么要亲手洗?当然是因为干洗功利性太强, 手洗的话哪怕是洗坏了也能显示出她不落俗套的清新和无辜。
虽然她向来不认为女人有企图心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但苏怡会不会太急功近利了?她现在毕竟是周凛的女朋友。这样朝秦暮楚, 说不过去吧。
苏怡八成没看懂她的意思, 仿佛有些后怕似的问了她一句,手帕的主人是姐姐现在的男朋友吗?
温白然说, 不关你事。
手洗过后的帕子格外柔软,上面每一条折痕都小心翼翼迭过。
宋叙抖开,散出一阵柠檬香皂的味道。
是清爽的,但显然不适合留在车里。
“用过的东西,丢掉就好。”
他深邃眼底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在气什么。”
温白然五官是温润的,不算精致,嗯,应该说是精巧。眉眼轮廓立体而不显得过于深邃。鼻梁是秀挺的,鼻尖略微娇憨的圆润着。嘴唇丰盈,两片饱满的唇肉吻起来总是软得让人想咬。
她的美丽没有强烈的攻击性,哪怕是身上冷淡疏离的气质也并不尖锐。
像隔了一层雾,你知道她在那儿,并且一直在那儿,但她所有情绪都在雾里,隐隐约约的。
现在,这阵雾仿佛被风吹散了。
她的喜怒放大出来,呈现在脸上。
蹙着眉,抿着唇,嘴角那一线阴影看得出倔强。
闻言转过眼,拧着眉看他。
“我有生气吗?”
宋叙像是很高兴她生气,眼里笑意加深,语气都轻快了,“Vivi,她不值得你动气。”
温白然微怔,脱口而出:“那你呢?”
“我?”
“那要看什么事了。”
他说着,拿出扶手箱里的打火机。银质拉丝表面,触手生凉。点火的声音很脆,幽蓝火苗一窜,在他眼里烧着。
车载空调将火油的味道循环到整个车厢。
温白然看着他洁白的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深邃长眸里,她的身影被火舌舔上,隐约晃动。
“为什么隐瞒那个来电?”
在她眼中的潮水熄灭的当下,火光也蓦地消失。
宋叙敛了眉,幽深眸色开始凝重。
“你们已经分了。”他说。
“所以?”
“所以何必纠缠。”
“你说过,你们没可能回头了。既然如此,就不用给他希望了吧。”
宋叙的口吻是温和的。
甚至算得上温柔。
温白然其实感觉得到这些天他渐渐对她纵容的态度。但她也清楚那不是出于情感,而是他自以为她依赖他的欲/望。
在出色的猎人面前,死物是没有征服的必要的,最让他们感兴趣的永远是那些警觉的、一嗅到他们的气息就开始逃跑的。
猎物死前挣扎的越剧烈,他们的枪口瞄得越稳。
就像宋叙。
他毫无顾忌刺中她的内心,并随意翻动,不过是自诩了解和掌控她的一切。
但他还不知道那个电话不是周凛打来的。
温白然脸上鲜活的情绪慢慢收起来。
眼神一寸一寸冷掉。
“宋叙,你好像忘了在自愿的前提下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
“这段时间,我没有从你那里拿走什么,你也并没从我这儿得到。”
有车从前面经过,黄色车灯从立柱的侧面打到车前盖,漫过车窗,短暂淹没了他们的脸,接着迅速退去。
宋叙深深凝望她冰凉的脸,看她的眼睛在车内的昏暗里静静发光。
温白然淡声说:“没人能替我做决定,我也不需要人来评判。”
“你,更没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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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凛是病了。
但不是身体。
苏怡去找过他很多次,他都不见。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像个死人。
蒋世金在客厅代为传话,让她别来了,来也没用。
苏怡置若罔闻,追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周凛好起来?
她不想看他这样颓废着,希望他振作,哪怕是再去找回温白然呢?
蒋世金冷笑,你以为他不想?
周凛那天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了,他问了八百遍都问不出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那天忍不住打给温白然,居然是个男人接的。
黎明时分,半边天都还是黑的。这种时候她和一个男人待在一起,其中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再说了。
周凛这人是有洁癖的。
几百万的表被肖紫眉拿走,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温白然跟了他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她就是因为清楚,才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
这样一来不管周凛再爱她、再受伤,只要想到她已经被别人碰过了,他们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苏怡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很震惊,震惊周凛竟然会受伤。这不像他。他伤在哪?心吗?
她想象不出来。
印象里,周凛那么桀骜。他可以愤怒,可以不甘,可以随时不顾一切地发疯,他怎么能伤心呢?他居然是有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