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用力碾下,痒便成了疼。
他眼皮也未抬一下,仍旧仔仔细细的清理着手上的污渍。
水很快脏了。
散绮来回换了三次水,他才勉强洗干净手和脸。
几缕额发湿漉漉的垂在少年漆黑眉间,一颗一颗的滴着水。
她呆呆的看着他,结结巴巴道:
“你、你好……漂亮。”
他安静半晌,道:“谢谢。”
散绮忙摆手道:“不用谢,你真的很漂亮,别人看见了都会这么夸你的。”
他不说话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撑着下巴问。
“傅明河。”少年低声道,“我叫傅明河。”
“这个名字,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散绮立马保证道:
“那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过,是哪个明河呀?”她又问。
傅明河指尖沾水,一笔一划的在地上写下两个字:
“是明河翻雪的明河,出自一首宋词。”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你呢?”他问。
“我叫散绮,江散绮。”她同样沾水,工工整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是这两个字哦。”
傅明河看了一好会儿,轻声道:
“你的名字很好听。”
江散绮骤然笑了,“真的吗?”
他黝黑的眼瞳里也漾起一丝笑意:
“真的。”
“那我的名字也出自宋词吗?”她饱含期待的追问。
傅明河停了停,别开眼不去看她:
“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153章 父母番外·明河翻雪·中
这一天过后,傅明河与江散绮成为朋友
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傅明河会在门口等散绮放学。
散绮也会在放学时将自己的水壶灌满,然后再在回家时全部倒给隔壁的他。
他有时被关在屋子里,她便踮着脚从窗口把水送进去,常常附加一个早上省下的馒头。
次数一多,难免被人看见。
妈妈沉着脸凶散绮:
“不许再和隔壁的疯子一起玩儿!当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是疯子。”散绮据理力争,“他精神正常着呢,都是他爸在瞎说!”
妈妈不相信:“你知道个什么。”
“我就是知道!”散绮道,“他是好人,他爸爸才是坏人!”
妈妈拧她胳膊:“不听话是吧?”
散绮挨了两下,疼的直流眼泪,赌气跑出了家门。
少年正静静站在窗下。
她与他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散绮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有一种预感,她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从那以后,散绮被家里人刻意看着,很难再接近那间阴暗的小房子。
傅明河也被关到了屋子的更深处。
偶尔趁人不注意,她扒着窗棂往里看,小声叫他的名字。
里面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回应。
仿佛无人居住。
只是,每当醉醺醺的男人回家后,隔着薄薄一堵墙,那皮带抽到身上的脆响,一声声的提醒着她——
他还在。
散绮缩在被窝里,抱紧发抖的身体,牙齿控制不住的上下磕碰在一处。
终于,一道刺耳的杯碟碎裂声后,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你干什么去?!”父母惊叫。
散绮不说话,连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冲出门,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隔壁的窗户。
“砰——”
玻璃碎了一地。
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
“叔叔你这样是犯法的!”散绮用尽生平最大的音量朝那扇紧闭的门喊道,“你如果再敢打他,我就报警了!”
里面没动静。
散绮又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
另一扇窗户也碎了。
这动静引得不少人出门来看,皆是一副瞧好戏的神情。
追出来的父母抓住散绮用力把她往家拽,厉声呵斥道:
“死丫头,谁让你管这个闲事的?你一天天的吃太饱了是吧?赶紧滚回去。”
“我不!!!”
散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挣开了他们,径直跑到隔壁门前:
“你开门!”
她一面哭一面攥起拳头砸门,“你开门!”
终于,里面的人顶不住压力,打开了一条小缝。
男人恶狠狠的瞪她:
“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打!”
散绮眼尖,瞥见他衣角沾了一抹温热的猩红,脑子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先动了起来。
她骤然咬住他的手。
男人吃痛,一把甩开她。
冷不防的,她脑袋磕到了石头上。
伸手一摸,掌心全是红色。
江爸爸江妈妈脸色一变,忙冲上来与男人扭打,同时破口大骂。
与他们相熟的邻居纷纷上来帮忙,场面一时极度混乱。
散绮来不及哭,急急擦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趁大家不注意,直直冲向那扇虚掩着的门。
“吱嘎——”
门后的世界彻底展露在人前。
倒塌的桌椅,碎裂的杯碗,以及……躺在血泊里的少年。
喧闹声猝然消失。
蓦地,少年动了动指尖,艰难支起身子,抬眼看来。
光与暗的分界线,光着脚的小姑娘愣愣地看着他。
惨白的灯光映在她雾气弥漫的眸底,倏尔,雾气加重,有什么东西像珍珠一样滚出来。
傅明河怔住。
事情闹得太大,还是惊动了警察来调查。
这一查不要紧,查出了一件天大的事。
傅明河原来是傅家丢失十年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