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连一旁的帅宇赫也附和说:“对啊,我也是听丁奇说才知道些详细情况,这不公平,迟哥你告诉丁奇都不告诉我,不会除了丁奇还有别人知道吧?”
这句话一落,一直默默低头写题,实则注意力全在冬迟身上的云夏一愣,笔尖在纸上一滑,干净的纸面上出现一道细短的黑色笔迹。
冬迟听到这笑了声,“不还有冬赫阳知道吗。”
一提到冬赫阳,帅宇赫就是气,“那么多辅导机构他不举报,我看他就是嫉妒你。”
上课铃打响,围在冬迟位子上的人回了座位,冬迟也没管老师子啊讲什么,课上继续写自己的检讨书。
云夏开口想说什么,可又找不到该说什么话。
问‘没事吧’,刚才他又说了,只是写检讨。
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老师讲的题上面,云夏瞥眼,视线落在他不停动着的笔上,就看到首行第一句就是——
本人教书未半而中道崩殂。
直接套进了陈情表,难怪写那么快。
这封三千字的检讨书冬迟下午就写完了,下午最后一节课一下就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宋彰不在,他直接放在了办公桌上,出来准备去吃饭,就碰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冬赫阳。
冬赫阳一看到他,嗤笑了声,冬迟视线只从他身上掠过,正要走,冬赫阳就说:“听说你那千辛万苦打工赚来的钱被收了些,真是辛苦啊,要是你朝我狗叫几声,我考虑施舍你一点。”
冬迟回头看了,不仅没生气,反倒勾唇笑了一下,看他一眼收回视线,说:“行啊,不用太多,把你全身上下衣服脱了我买个二手差不多了。”
冬赫阳听到这话还没意识到冬迟什么意思,只想到自己一身名牌,不屑地说道:“我这身衣服都够买下你这个人了。”
“嗯,”冬迟像是完全不在意这话,站在原地看着他,由于个子高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冷淡淡撂下一句,“那你可以脱了。”
听到这话,冬赫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冬迟是什么意思,脸上的肌肉一下皱在一起,“你……”
没等他说话,冬迟已经不想在浪费时间下去,转而说道:“买卖人口犯法,处罚可比教课外辅导重得多。”
他说完就走,只留下冬赫阳一个人在原地有气无处发。
去食堂吃了饭,还没回到教室,半途中手机就收到了一串消息,是辅导机构的小群,里面一百多条未读消息,他简单地说了些情况,通知了自己将不在机构继续辅导的事,就退出了群。
没过多久,其中一个学生就发来信息问他。
【私下继续给我补课,行不】
发信息的是一个男生,叫李子毅,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价钱多少就行,你开口,时间也由你】
李子毅家里有钱,说话也格外的豪气。
冬迟回了消息过去:【不补了,你请其他专业老师其实是一样的】
李子毅直来直往,看到这句消息也没继续说什么。
一整天直到晚自习一下,云夏都没开口问有关这次的事,出了学校,她远远看到冬迟走在前面,追了上去,但只是跟在后面一点的位置。
台阶一阶阶走下,直到最后一节台阶,冬迟的脚一停。
云夏霎时刹了车,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但冬迟只是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过去。
她往前看过去,就看到路口停了一辆保时捷panamera,这辆车她不是第一次看见,只是这一次,车门处站了一个中年男人。
云夏听到对方喊冬迟“阿迟”,一下就想到,这可能就是丁奇口中的那位叔叔。
冬迟走过去,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云夏就看到他上了车。
一直到车开走,云夏才往前走。
车里,冬迟坐在后座,一开始并没有讲话,他知道这次的事能这样轻松揭过,辅导机构那边也没有多大损失,杨综珂肯定是在其中出了力。
于是他开了口,说了声:“谢谢。”
突然听到后面的人开了口,杨综珂脸上一笑,对着后视镜里的人说:“这都是应该的,你还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本来应该我们大人来处理。”
说完,气氛又沉默了下来,杨综珂透过后视镜看到冬迟的表情,知道他现在又想起了他爸妈,开口说道:“以后就不要在校外找这些工作干,你还是个学生,本来就不用想钱的事。”
冬迟:“我不是因为钱。”
杨综珂听到这话沉默一瞬,心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不想花父母留下来的钱,每花一分你都会想到他们,花一分少一分,好像他们留下来的东西也少了一分,但那些钱本来就是他们留给你的,他们肯定不想你因为他们的不在生活变成另外一种轨迹,他们肯定是想你好好读书之外也好好地玩,像其他学生一样有娱乐,而不是除了学习就是打各种工赚钱。”
杨综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每一个字都落进了冬迟耳中,他很少听长辈说这么多话,很多时候都是没在认真听的状态。
只是这一次,他听得很认真。
话听得认真了,情绪就容易被调动,冬迟垂着眸,手无意识地扯着校服外套的衣角。
好久,才开口说了句:“我闲不下来。”
父母出事之后,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坚强,甚至坚强到冷血,不哭不闹,生活一如既往,只是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但这对他也没造成什么困难。
只是他所有的情绪都不外露,所以没人知道,他是个很难遗忘的人。
住在那个房子,只要闲下来,周围每个角落、每一样东西都能让他回忆起父母还在的时候,细致到他们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哪怕再过平常,他也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