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凉，他脱下外衫盖在她的身上，笑道：“这么调皮，会不会是个小伙子？”
虞芙望着他，认真地问：“你想要一个男孩儿？”
谢玄瑜笑了：“只要是你和我的孩子，我都喜欢，不过我现在更希望你肚子里是女孩儿，香香软软的，跟你一样。”
他牵上虞芙的手，认真道：“雾雾，你给她取一个女孩名字好不好？”
男孩子顽劣，虞芙或许不会喜欢。
但她性子软，如果生的是个女孩儿，她定会舍不得她受苦，会更尽心地跟他一起养育这个孩子。
虞芙却摇摇头，“取名还为时尚早，说不定是个男孩儿呢。”
虽说生男生女差别不大，可虞芙不想把女儿给谢玄瑜，她离开之后，谢玄瑜一个大男人也照顾不好她，以后定会给她找一个后娘。
男孩承袭爵位后，可以靠自己去打拼，女孩就只能靠后宅里的主母安排，虽说日后她和母后肯定会帮她，可虞芙还是不想让她受苦。
谢玄瑜见她再次回避这个话题，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他不懂虞芙到底在逃避些什么。
她的眼里，没有对这个孩子出生的期盼。
谢玄瑜沉吟许久，浸着海棠香的清风轻轻拂过，他忽地想起了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杭州城街道的两旁，海棠花尽态极妍，在春日里盛放。
那时，刚忙完公事的他走出府门，在杂乱纷飞的街道上，一眼就看到了虞芙的身影，阳光洒到她干净白皙的两旁，笑靥生花。
那是一张比海棠更盛的容颜。
可自此之后，谢玄瑜再也没见过虞芙那样舒心地笑过了。
谢玄瑜心里无端开始不安起来。
明明虞芙离得他那么近，明明他们的孩子即将出生，可虞芙……却仿佛很远。
谢玄瑜抬眼望着她，她澄澈净透的眼眸里，没有他的倒影。
虞芙被他看得奇怪，下意识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在下一瞬被谢玄瑜紧紧地抓住。
谢玄瑜突然开口：“雾雾，我们回杭州吧。”
虞芙心里一跳，吃惊地看着他。
谢玄瑜也知道自己妄言，以目前的状况，云帝绝不可能让他带虞芙回去。
他扯了扯嘴角，掩饰眼中的不安，强撑着笑道：“我只是看你最近不是很开心，就想着带着你散散心。”
“反正你在上京也住不习惯，不妨挑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咱们搬去哪里生活，如何？”
虞芙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眸沉默了。
谢玄瑜一向敏锐，他这么说，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她缓缓用另一只手推开他，平静地抬头注视着他。
虞芙：“谢玄瑜，我们谈一谈吧。”
这些日子，她想过无数种和谢玄瑜分开的方式，本来计划是偷偷地离开，可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和他把话说清楚。
她没有错，不用偷偷摸摸。
既然谢玄瑜已然察觉出异样，与其等到一个月后再摊牌，索性不如现在就说了。
谢玄瑜：“你想说什么？”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可怕，朗朗春日，谢玄瑜忽觉脊背生寒。
或许是心有所感，在虞芙未开口前，他上前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
“雾雾，我们现在即将为人父母，宝宝马上就要出生了，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虞芙没有反应，坚定地推开他。
看着虞芙清冷的眼神，谢玄瑜顿时僵住了。
虞芙：“谢玄瑜，我没有闹，我想的很清楚。”
“我知道，你镇守东南、平定叛乱，如今又主动留在上京，打消我父皇和朝臣的疑虑，你为大云朝、为我父皇做了很多、牺牲了很多。”
“所以，你说你想要这个孩子，那我就把他给你。”
谢玄瑜捏紧拳头，脸色沉沉地看着她：
“把他给我？”
“雾雾，这也是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他又缓和了语气，小声安抚她：
“雾雾，我知道你怀胎十月很辛苦，腹中的胎儿也惹得你心烦，可是他是我们的孩子，待他以后懂事了，我定会帮你骂他出气。”
他轻轻地拂过她的碎发，勉强笑了笑：“所以，不要说傻话，也不要做傻事，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
“乖，听话，好不好？”
虞芙顿了顿，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和纠结。
十月怀胎，早已母子连心，可见谢玄瑜如此自欺欺人……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虞芙低哑着声音道：“谢玄瑜，你那么聪明，难道不明白吗？”
“我把他给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要他了。”
她的声音很轻，最后的几个字，甚至消散到了风中，微不可闻。
可谢玄瑜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他的眼神暗了。
当虞芙将所有的事情挑明后，谢玄瑜反而沉静了下来，沉默许久，他掀起眼皮望着她，问：
“为什么？”
虞芙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忽地就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当时的她一心为了留下来，对他说了谎。
他们的缘分，起于谎言。
他们的感情，起于强迫。
虞芙清楚谢玄瑜问得是什么，他在质问她为什么要亲手打破这份“幸福”，可事实上，这真的幸福吗？
虞芙：“谢玄瑜，你一直在规划我们的未来，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设想的未来，是我想要的吗？”
“我们从一开始的相识、相处，就掺杂着阴谋、误会和谎言，而你口口声声说得对的我感情，也只是见色起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