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茵茵的绿色,稻草香甜的气息,黄狗的呜呜声。
这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乡间景象了。
渐渐的连农村那种红砖自建房都变得少了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凋零破弊的瓦房,有些瓦房里面已经没有人居住了,只有一片荒芜。
因为老人都已经老死了,这里也没有人回来,久了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叶之鹤多看了一眼,觉得眼睛被光亮晃到了一下,他停住的脚步也转头往那边去。
他温润白皙的指尖向来只是把玩那些洁白细腻的瓷器或者莹润的玉器,现在触碰到地面上的尘土,轻轻的拨扫着,找到了一枚红得有些发黑的纪念章,上面的铜色有些锈了,但在光辉照耀的时候依旧会静静的反射着光芒。
上面有着红旗还有伟人的脸,也许这纪念章曾经被挂在什么地方,只是现在主人离开了,纪念章也落入了尘土当中。
他扫了扫纪念章,交给了丁泰秋,“纪念章,绝版,可以收藏。”
丁泰秋现在已经不缺钱了,思想迅速从年轻人过渡到老年人阶段,觉得应该给子孙后辈留下一点传家宝。
“七叔公的东西,不过七叔公的子女不孝顺,后面比七叔公走得还早,七叔公一走,这里就没人了,我收起来。”
项景同却从这个破落的小院后面看见了一栋建筑。
它坐落在那泛黄的墙壁里面,被紧紧的围绕着,即使过去了数百年,那木质已经斑白,看到它的第一时间也可以想起几百年前崭新如初的精致,岁月在流淌,但上面承载的人文气息没有消失。
原本他们就是要去那里的,只是要绕路,现在提前看见了,不免有些惊喜。
“应该是那里吧?”项景同翘首指着那边的位置。
大家也就围过来一起看了。
“是那一片,以前这里被保护起来,不给我们进去,我们老以为这里是寺庙呢哈哈,不过我们今天要掏的不是那里,那里是国家保护建筑了,咱们要看只能在外面看,要掏的老宅子在旁边那一片,十三叔他们一家要出国了,所以急着处理那些东西。”
说着丁泰秋的声音也越发小声,“我和十三叔说了,你们是第一批,要真的等到掏老宅子的人过来,好东西就没了很多了。”
但同样叶之鹤也明白潜意思,那就是价钱公道一些,总不能比掏老宅子的下限还低吧?
以前叶之鹤也去看过这些同行,喜欢把有价值的东西压低得不值钱,好像是替那些老人收走了破烂,又象征性的看他们可怜丢下几十块钱,并且高高在上的觉得那些老人要感恩戴德一样。
叶之鹤也喜欢压低价,但还要脸。
看菜下碟谁都一样,他也一样。
他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有的时候很高,有的时候很低。
现在他看着丁泰秋一下子变得贼眉鼠眼的挤着眼神,有些发笑,“谢了谢了。”
丁泰秋得了谢,又高高兴兴的带着他们走回原来的路了,只是绕了不短的距离,才到达那古建筑前,他们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丁泰秋就招呼他们进了一处小院。
丁泰秋喊了一声,一个半长头发,看起来很艺术范的儒雅老大叔就走了出来。
他就是丁泰秋的十三叔了。
丁泰秋说过他人很好相处,有的时候严肃得像是一个老艺术家,有的时候又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他就是画画的,不过画的西洋画,在国外小有名气。
又把他的名字一说,叶之鹤果然有些印象。
丁邦山。
他所画的自然景观总是带有一种浓重的人文主义,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
前年的时候曾经在美国举办过画展,都拍出过不低的价格。
丁邦山也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怎么样,手上还摞着很多满是灰尘和脏污的纸张,他们站在院子往里面一看,看到还有很多的旧东西满是蛛网和灰尘的堆叠在一起。
“十三叔,这就是我说的那几个了,叶之鹤鹤哥!还有他的两个助手项景同、梁仲。”丁泰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丁邦山赶忙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灰尘,大方的伸出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小秋已经和我说过了,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看你的直播,早就成为了粉丝团的一员了!”
“原来来找我的都是一家人。”叶之鹤也是随大流笑着回了一句。
“来进来看看,就是里面的东西有点乱……”丁邦山带着他们进来,“本来我是想要请人来整理的,后面觉得这是和家乡的告别,又是一场心理上的艺术仪式,自己整理也很有意义。”
“而且自己整理的话,也发现了一些好东西,你们看这个,咱们华夏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他神秘兮兮的拿出了一个竹雕。
那竹雕笔筒的面上是一片细密严谨的竹石楼阁,就像是从上空俯视红楼梦的园子,并且把大观园全部刻进去一般,布局繁而不琐,杂而不乱,一片书香气息扑面而来。
第79章 话题*犀角貔貅
看到这个东西的四个人也是眼前一亮。
先不说什么年代, 光是这雕工就可以看出来这个竹筒不俗。
丁邦山纯粹是凭借着自己对艺术的敏锐感知力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不菲,但他更愿意关注这上面的艺术性,而不是价格。
他献宝似的给他们都转了一圈看看, 来到叶之鹤手上的时候,叶之鹤也是双手捧过,然后从内到外,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
“丁先生厉害,的确是好东西。”
“这里有一个落款‘臣天章恭制’, 天章, 施天章, 是雍正年期间人, 也是雍正在朝时候的织造使者,人们都说他‘以刻竹石,巧若神工’, 他所刻的东西多供奉在如意馆中,这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精美的竹刻, 有着很浓郁的个人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