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声依旧震耳欲聋, 惊涛拍浪声亦从未中断。
天地之间,却仿佛陷入了万籁绝响,时间好似停止了流动,连同在场之人的呼吸都被冻结住了。
南门穹掌心蕴含着强劲内力的法术, 还在散发着光芒, 却离擎霄的身体只有半寸的间隔。只需细微的动作,或是一念心转, 那威力强大的法术, 就能打入擎霄体内,施以重创。
然而,与此同时, 擎霄一道凌厉的剑气,也架在了南门穹未加防范的脖颈一侧。剑气紧贴着皮肤, 释放着逼人冷意,以及一丝浑浊的黑气, 同样不过一念,就能让剑下之人血溅三尺。
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添了伤痕,足见刚才一战的激烈和不留余地。
这一次,两方对战终于迎来困局,两人双目相视,眼底情绪皆是复杂难言。僵持不下的二人,谁都没有进一步动作。
擎霄率先开了口, 他声音冷漠道:“宗主, 你输了。”
攻势所指向的不同要害,已然预示了这场对决的结果。
南门穹脸色微沉, 没有说话,但对于昭然若揭的形势, 他内心再清楚不过。
“你心有顾忌,不敢下死手,”擎霄冷冷盯着他,一针见血道,“若你招招夺命,哪怕有返冥术的加持,我也跨越不了一整个境界的鸿沟。”
“这是你致命的弱点,”擎霄静静下了宣判,“你心太软。”
南门穹紧了紧眉,不及出言,擎霄那道架在半空的剑气就毫不留情地劈了下来,南门穹神色一凛,手中的法术几乎也在同时打出。天地轰隆一声巨响,却不再是因为落雷。
擎霄闷哼一声,只觉五脏六腑一震,内丹受创,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溅落在衣服上。他倒在地上,有些狼狈地直起身,沉沉看着不远处同样重创倒地的南门穹。
南门穹的外伤更明显,从脖颈末端延伸到肩膀处,留下了一条狰狞的血痕。所幸看上去不深,虽是血流不止,但对于他这种境界的修士,还没到伤及要害的程度。
只是那道剑气,裹挟着阵阵寒意和魔气,被强行打入体内,对身体也造成了不小冲击,内伤所限,一时难以动弹。
两人都被攻击震开了一段距离,而在两人之间,留下了一道深达几尺的裂痕,裂痕周边的土地还带有焦黑的烧灼痕迹,滋滋冒着黑气,让人难以靠近。
显而易见,擎霄刚才那道剑气打偏了。
如果不偏不倚打在南门穹身上,结果无需设想。
南门穹伸手拭了下脖侧的血,看了眼那道被剑气劈开的触目惊心的裂痕,抬眸望向擎霄,神情有些复杂。
擎霄一脸平静,没有多加解释的打算,他费了些力气,缓缓从地上站起来,道:“焚野想拉我下水,他不会如愿。”
“流云宗我早已待不下去,但从今往后,我也不会与魔族再有瓜葛。”擎霄继续说道,视线没看向南门穹,不知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南门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他哑声问:“这就是你选择的路?”
“我有的选吗?”擎霄终于看向他,反问道。
南门穹没有回答,也给不出回答。
曾经多少次劝解过擎霄的话,一句连着一句堵在嘴边,在此情景下,刚才再多的惋惜或失望,沉痛或气愤,最终只变成一片苍白,沉重地砸回心底。
擎霄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过了身。
“见到易玄,替我将原话转述给他。”
说完,他就打算离去,没走几步,南门穹喊住他。
“你那些徒弟呢?”
擎霄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道:“沈卓长大了,能处理好一切。”
只是一个个跟着他没学到什么东西,如今还要继续替他背负骂名。
接着,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珍重,师兄。”
*
一片混沌与荒芜交织的地带,天际呈现出两种怪异的颜色,一半如烈火燃烧般赤红,一半如深渊般漆黑,仿佛随时能吞噬一切。
荒凉破败的地面,只有散乱一地的巨石与碎岩,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吹动碎石发出声响,裹挟着一种刺骨的寒意,好似能穿透骨髓。
狂风之下,彦苍的发丝和衣袍都未能幸免,沾惹了一身迎面刮来的尘土飞石。直到又一次感觉到尘沙贴着脸侧滑过,他忍无可忍,在身边施展了隔绝风沙的术法屏障。
耳畔终于消停下来,他似乎总算满意了些,继续独自一人往前走着。周遭寸草不生,一个活的东西都见不到,他走着走着,竟还真碰到了一个活人。
“我实在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你。”彦苍蹙着眉看着那人,语气半是嫌弃,半是难以置信。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型的坑,隔得远瞧不清深度,像是什么庞大之物坠落砸出的凹陷,又或是什么惊人威力的法术破坏导致,也未可知。
巨坑周围的土地都是裂痕,那人右手提着一把剑,就踩着裂痕站在坑边,不知在观察什么。直到听见彦苍的声音,那道背影才慢慢转过身。
“怎么,觉得我不会出现在遗泽中心?”焚野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看见彦苍周身流动的屏障,微微挑眉,“右护法好雅兴。”
彦苍的脸色霎时黑了一个度。
“不来中心可见不到此景了,”焚野悠悠道,似有感慨,“居然是仙魔交界,当年大战之地,断渡道。”
“你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吗?”彦苍不知为何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分轻松,只觉诡异,“敢来中心,你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