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落下的银饰,还带着她的体温。
抬眼看去, 是奥露艾塔安抚他露出的一个淡淡的微笑。
紧接着呢?
她迈出了一步,伸出手落在被抓住的嵌合蚁身上,点点白光环绕在周身变成了赤红的火光, 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一般使她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明明看过千百次这样的场景, 却从未有这一次让他感到如此不安。
没关系, 我会回来。
没关系,我运气很好。
没关系,我不会食言的。
奥露艾塔的保证在耳畔一遍遍回响着, 让他深吸一口气放松下来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他在心里默念着奥露艾塔曾经天真又乐观的话语, 努力克制自己肆意疯涨的恶意的念,当触及那张沾染血液的白布时刻理智就像是破笼而出的野兽。
“喂, 你稍微冷……”身后不知道算是什么的家伙在用言语劝阻他。
糜稽不想在意他们,但是此刻慌乱或者愤怒不能带给他任何有利的事情。
唯有冷静。
只能思考。
“请您冷静下来。”
鸟人嵌合蚁名为寇鲁多, 算是奥露艾塔下落不明之前见到的最后的生物。
他迫切地期望女王得到拯救, 也更加明白那位人类愿意相信他自己的可贵性。
像是以那位人类身上的下落来威胁面前人类去拯救女王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他却没办法做出这样的事情, 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本性去践踏一位人类突如其来的信任。
“你们想要如何处置我都无妨,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请听我说完!”
他单膝跪下以示诚意,信任与否都没关系,只是那名女性的眼眸触动了他尚未消磨掉的人类之心。
【蕾娜也会希望自己这样做的。】
没有过多纠结脑海中浮现的名字,寇鲁多只是直视眼前情绪波动最大的男人的眼眸诉说自己知道的一切。
“嗯,我在听。”
那是一双冰冷近乎毫无温度的黑眸,什么光亮都照射不进去只是空洞吞没着周围的一切,男人的浑身都散发着强压下来的不快、愤怒、绝望,以机器调控的程序一样嘴巴一张一合说着话。
“一五一十,把你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
“不然就杀掉你。”
“现在。”
“立马。”
身后的其他人在说着什么话都没办法听取进去,可是耳朵依旧还在捕捉着所有有用的信息去整合着情报,女王也好蚁王也好,所有的嵌合蚁就应该去死。
最开始就不应该掺和进来。
最开始就不应该让奥露艾塔接下委托。
最开始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去。
明明知道会很危险,为什么没有更好地保护她呢?
明明知道有这样的可能性,为什么单纯地相信她呢?
明明……
【原来如此。】
指甲掐住掌心留下一个个痕迹,可是没办法感受到着无足轻重的疼痛,心脏依旧运转可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发条。
【是他太弱了。】
如果他更强一点,就可以一起去了。
如果他更强一点,就不需要奥露艾塔去了。
如果他更强一点,就能够保护奥露艾塔不受伤害了。
什么啊。
一切的一切,原因的原因。
完全是他的傲慢和大意所造成的。
“哈。”从鼻翼发出一声轻哼,预言诗纸张边缘被捏出了褶皱,脑袋在高速运转着所有情报和时间线组成能够寻找下落的情报网。
尼飞彼多,伪装识破,夺走预言诗。
假死,女王生产,再度写下预言诗。
寇鲁多,直觉与拜托,代价与消失。
下落不明,生死不明,念能力暴走?
几个关键词之间自动排好了箭头,仿佛一幕幕都如同剧场般在他的眼前不断上演着,那一抹未干的血腥味让他敛眸掩去眼底乱七八糟的情绪。
现在这些东西都不是最重要的。
自己的不甘,自己的愤怒,自己的后悔都是一无是处的废物玩意。
啪的一声,他抬手让自己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线索。
没错,奥露艾塔并没有直接放弃而是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预言诗里究竟藏着什么?
糜稽展开了纸张,血迹晕染了边角使得有些字迹变得杂乱模糊看不清楚。
他只能凭借对奥露艾塔的了解去推断诗句的真实字样。
开头的一行便写着的是他的名字和生日。
“命运的关卡无法跳过,命悬一线下签订平等条约。”这是第一句,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换言之便是遇上嵌合蚁里的尼飞彼多,最后与不知道究竟是谁进行了交易。
念能力的暴增?
制约与誓约?
既然可以写下第二句诗句,那么可以判断出来接下来的未来——奥露艾塔暂时没事。
“食梦貘吞下最珍贵的美味,解谜游戏拉开序幕。”
“白昼夜晚庸庸碌碌,幽灵的使者会给予你灵光一闪。”
“游戏存档点的最初位置,你将在灵魂安息之处祷告。”
一句一句念着,糜稽进行着疯狂头脑风暴,将碎片化的词组重新组合、将抽象的符号变成可以理解的话语。
预言诗句,这将是他们翻盘的唯一线索。
他将银饰吊坠挂到自己的脖子上,模仿学习奥露艾塔的模样,隔着衣物感受它的存在。
先去的是嵌合蚁女王的城堡,他就像是一尊肃穆的雕像沉默地注视着倒下被医治的女王,看着寇鲁多流下眼泪将最后的胚胎拥入怀中,看着莫老五眼角带泪为眼前的嵌合蚁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