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宋三郎一家子离开京城之后,为了不跟宋家疏远了联系,郭家娘子时常过来探望老太太,毕竟,关系就在于走动,一旦不走动便是亲兄弟亲姐妹也就慢慢疏远了。
人一老了就容易孤独,哪怕儿子媳妇以及孙子们都很孝顺,可他们也没功夫成天陪着你一个老太太聊天唠嗑,郭家娘子性情热情,又是个百事通,京城里的大小八卦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逗趣儿。
哪怕老太太心里很清楚郭家娘子是带点功利性的,仍旧是对郭家很有好感,都活到这把岁数了,何必刨根问底,不然人家对你会比对自家亲娘老子还上心?
托着子孙的福,能对别人有用,也是莫大的福气,知足就好。
因此郭家娘子几日前就从老太太那里得了消息,说是三郎一家这几日就到京城,郭午自然也提前得知。
吃过早饭,郭家父子正闲聊近期京城发生的事情,郭午的同窗有不少是官宦子弟,其实他比郭大有的消息还要更灵通些,知道在新帝登基的过程中宋家立了大功,具体是什么样的功劳他无从知晓,只听说新帝对景辰大哥极为看重。
不过他并不想告诉郭大有太多有关宋家的事,他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但父亲是父亲,他是他,他不想自己与景辰之间太多功利,哥们就是哥们,他们打小的情谊不应该用富贵贫困来衡量。
景辰亦不是那样的人。
父子俩正聊着,家里下人跑进来,说是外面有两个算命看风水的。
不请自来,十个有九个是要饭的,要么就是江湖骗子。真正的风水大师得是你捧着银子去请人家。
郭大有不耐烦一摆手:“给几文钱去打发了,就说咱们不需要。”
“可是……可是老爷……”下人脸色古怪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玉佩递上来,那玉佩光泽莹润,做工精美,一看就绝非凡品。
就听下人继续道:“外面的人说若是他看不准这枚玉佩就是咱们的了。”
“啥——?”
“啊?”
郭大有同郭午同时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郭大有:“快请人进来。”
郭午:“……”
很快,两名道士模样的人被请进外厅来,为首之人年约四五十,手持折扇,三缕长须飘然胸前,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还是其保养有道,这人气色极好,面皮光滑如玉,脊背挺直,气象大方。
另外他左眼被一块黑布罩住,不知道是眼盲还是怎么回事,右眼却极其明亮,炯炯有神。
站在他身后的应该是道童,看起来年纪不大,似乎有些腼腆,一直半低着头,左手握着签筒,右手举着挂旗,挂旗上书“卦中阴阳卜祸福,天命可改。袖里乾坤包日月,道法自然。”
郭午微微吃惊,他比老爹识货,就冲这副对联,便知来人不凡。
郭大有显然也被对方仙风道骨的气势唬住,忙上前拱手,“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许仙。”
郭大有:“!!!”
好家伙,别人算命都自称半仙,这位倒是霸气。
也是,别人算命都是要钱,这位算命先给客人押金,就那块玉,只要识货的便可知价值不菲。
郭午忙命下人上茶、上好茶,上最好的茶。
那老道士微微还礼,道:“信士无需太过客气,我与令公子有缘,今日正是为他而来。”
他说话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很有那味儿。
郭大有被笼罩在对方创造出来的氛围感中而不自知,他有些紧张地问道:“道长是为我儿而来?”
老道士点点头:“正是,信士无需恐慌,非是令郎有祸,而是在下有几句话赠与令郎,不过此话只能天知、地知、他知、我知,知道的人太多不好,还请信士回避。”
郭大有迟疑。
老道士道:“信士放心,在下若是图你的财,必不会害你儿的命。”
被人猜中心事,郭大有尴尬,这会儿郭午开口道:“爹,您出去吧,我相信道长。”
眼下正是国丧期间,就算是有那等图谋不轨之人只要不是缺心眼儿就不会选择眼下这等“黄道吉日”。
眼前的道长明显不是缺心眼的,郭午倒要看看对方待会儿同他说些什么。
另外,虽然他很确认自己没有见过独眼之人,眼前之人却给他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的亲近之感。
郭大有显然也想到眼下正是国丧期间,再说这是在自己家,问题不大,这才拱了拱手,客气两句出了屋子。
现在屋里只剩下老道士、小道士连同郭午三人,郭午憋不住好奇,率先拱手开口:“道长说与在下有缘,不知是何渊缘?”
老道士用独眼盯了郭午一会儿,郭午被他盯得正不自在,就听对方慢悠悠吐出俩字儿:“你猜。”
郭午心说你这没头没尾的,让我猜什么呀,正要说话,对方的扇柄敲在他脑门儿上,“猜对了没奖励,猜错了要罚。”
你爷头的,这是什么不要脸的屁话!
等等,这又霸道又不要脸劲儿好熟悉。
还有这赖皮中透着坏的调调——
郭午猛地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扯掉了老道士眼睛上的黑布,半晌后惊叫出声——辰哥儿,你是辰哥儿!
宋景辰心说若不是小爷懒得学算命看卦那一套,咱俩还能再快乐的玩耍一会儿。
算了,看在我懒得份儿上,咱就不为难你了,他撇撇嘴巴,不高兴道:“还说什么铁哥儿,换个身份你就不认识了,信不信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能把你认出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