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心情不好,你便最好闭嘴,一个人若是心情不好,即便是花开的声音在他耳中也只是聒噪。
所以,别人心情不好,你最好也有些倒霉,大家一起倒霉,便不会觉得自己是最倒霉的那一个了。”
景辰:“我爹还是我爹,到底是儿子肤浅了。”
景茂:“三叔说得极是。”
秀娘:“对,没错!”
一夜无话,翌日上午父子二人简单用了些饭食,提前一个时辰出发赶往宫门,只有臣子等皇帝的道理,断无可能叫皇帝等着臣子。
他说是午后召见你,刚吃过午饭也叫午后,天黑之前也可以叫午后,解释权全看他心情。
不到晌午两人便进了宫门,在偏殿等候。
与文昭帝时二人第一次进宫无人理睬有所不同——
如今宋三郎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宋景茂简在帝心,宋家正是名副其实的朝廷新贵,皇帝给面子,早就有所交代,下面人更是不敢怠慢,满脸带笑,备好了茶水点心,炭盆里用的亦是上好的银丝炭。
炭火烧得很旺,红通通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宋景辰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来烤,“爹,时间过得可真快,你还记得咱们俩第一次进宫吗?”
宋三郎“嗯”了一声。
宋景辰:“当时同先皇陛下说了什么话不记得了,只记得皇宫里的点心太好吃了,想要吃不了打包带走。”
三郎瞅了儿子一眼,又瞅了瞅桌上纹丝未动的点心。
宋景辰道:“七情六欲,我竟然最先失去的是对食欲的渴望,我想吃什么,爹都能满足我,以致于现在能刺激到儿子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六七,是我的幸,也是我的不幸。”
宋三郎瞥了儿子一眼:“如此说来,你是挺不幸,不然……爹以后改?”
宋景辰嘿嘿笑:“这哪能改呢,相反,爹你得再接再励才对。”
宋三郎挑眉。
宋景辰:“等那日儿子想要什么有什么,这世间的七情六欲,全都不放在眼里,才算爹你有本事。”
宋三郎没好气敲了儿子头一下:“那要你自己的本事干嘛。”
宋景辰理直气壮:“我自己最大的本事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嘛,一本万利,一劳永逸,一头栽进爹爹娘亲给我造好的福窝里。
三百六十行,那一行的状元都不及我这投胎的状元最好。”
这么多年,景辰哄人的本领就从来没落下过,尤其是对付他亲爹,简直是信手拈来,为着一张爱吃的嘴,这都是打小练出来的过硬本领。
句句不提他爹好,可拐弯抹角句句都是爹对自己的好。
三郎被儿子逗乐,心里的满足与成就感不足为外人道,只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只要景辰好,便是他最大的好。
爷俩说着话,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约摸未时的时间,皇帝身边的内侍过来通传,
“宋大人,小公子,陛下才刚刚处理完公务,饭都没顾得上吃几口,说是不要让您二位久等,着小的过来请您二位过去。”
宋三郎忙道:“便是下官等上个把时辰又算得上什么大事,陛下的龙体关系天下万民,才是真正的大事,陛下体恤下臣,臣自是感激不尽,不过——
为着天下万民,还请公公多多提醒陛下,万务以龙体为重。”
景辰跟在三郎后面,暗道:哦,原来我爹也是会拍马屁的。
第200章
父子俩跟随着内侍太监来到皇帝的寝宫养和殿门外, 内侍请二人稍候,自己转身进去禀告,不多时出来着两人进殿。
宋景辰幼时进宫时其实见过赵鸿煊几次,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在太子面前告范庆阳的状, 说你表弟在外面打着你的名义欺负人, 你该管管他。
太子问:“他欺负你了?”
他气鼓鼓道:“若不是看太子您的面子, 今天跑来告状的就不应该是我, 应该是他。”
太子笑了笑问他,“他是我的表弟,可你又是我什么人呢?”
他道:“太子若是普通人, 我便不是你什么人,可你不是普通人, 你是将来的天子呀。
那样的话我与范庆阳便都是你的子民,你得一碗水端平为我做主。”
太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半晌后,太子昂首挺胸, 两只手背在身后, 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问他, “将来?那么你来告诉我将来有多远?”
宋景辰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太子的:“不管有多远,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呀。”
他正走神, 耳边一阵清脆的珠玉碰撞之声,眼前珠帘晃动, 他就见走在前面的父亲躬身行礼, “给陛下请安。”
大夏朝非正式的场合,二品及以上的官员见皇帝无需行跪拜之礼, 景辰不能免,景辰屈膝见礼。
“无需多礼。”赵鸿煊温声叫人起来, 示意旁边太监给赐座,父子俩谢过。
赵鸿煊才刚刚病愈,脸色看上去不是特别好,白得没有多少血色,眼角眉梢俱都带着些许疲倦之意,此时他正曲腿半倚在床头软垫上。
三郎道:“陛下气色瞧着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可即使痊愈,陛下也当多静养些时日加以巩固才好,大夏没有什么事比您的龙体更为重要。”
赵鸿煊摆了摆手,“无妨,只是惹了些气罢了。”
这话宋三郎不接为妙。
赵鸿煊似是牢骚道:“若满朝文武都如宋卿家这般叫朕省心,能叫朕少气上几回,便是朕的福气了。”
三郎忙道:“陛下严重了,为陛下分忧是为臣的本分。”
“可偏偏就有些人把自己的本分当成与朕邀功的筹码!”赵鸿煊恨恨地猛一拍靠几,目光盯住宋三郎:“那么,宋卿家以为朕当如何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