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仑瞥他:“那不然呢?你要我现在去同杨家人跪地求饶?”
谢旭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加思索道:“那肯定行不通。”
冯仑:“是啊,肯定行不通,所以我们没得选,只能紧紧抱住宋家这棵大树,至于将来……将来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历朝历代新皇登基都是要经历一番人事更替的。
谢旭深表赞同,道:“表哥说的极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与其担心将来生死未卜,不如及时行乐,将来死了也不吃亏。”
谢旭两只眼贼亮,嘻嘻笑道:“表哥,咱们去京城大相国寺逛逛呗,我听说那里有一条小食街各色风味不输大酒楼的味道,什么王婆婆包子铺十八褶的包子、李老才家的五香熏鹅、曹家的鸽脯兔头、还有那什么各色粉羹甜酪,咱们全都尝他一个遍,绝不绕过任何一家!”
“你也不怕撑着。”
“撑不着,今儿吃不完,咱们明儿咱继续。”
“呵呵,洛京欢迎你。”
……
施国公想要玩“剩者为王”的游戏,试图以赔本赚吆喝的方式,将上善楼的客人一网打尽,全都捞进自家的恒祥居里。
届时等到上善楼人心涣散,宋景辰成为全京城笑柄,抗不住压力要卖楼之时,他再恢复原价。
他想象很美好,事情看起来也正逐步朝着他所想象进展。
但若真这么简单,便不叫商场如战场了。
这日傍晚,正是用晚饭的时间点,恒祥居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饭菜香气混和着酒气吆喝声,使整个酒楼都弥漫着一股让人心燥的嘈杂。
尤其是这种酷热的天气里,这份嘈杂就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恒祥居打折太狠,直接五折,甚至还有打四折的时候,这就让许多平日里吃不起这种大酒楼的普通百姓也想来开个荤。
有些是想尝个鲜,犒劳犒劳自己,也尝尝人家这大酒楼的饭菜到底啥味道。
有些则是好炫耀,甭管来吃了个啥,便就只吃了个包子,那他也是去过恒祥居吃饭,有了与人吹牛的本钱。
还有些本来就是恒祥居的客人,只不过是在请人吃饭撑场面的时候才会来,眼下见价钱如此合适,便也来吃上一番。
总而言之,恒祥居低价引流,引入了一大批本来不属于它的客人。
而它原本真正的精准客户却是叫苦不迭。
因为此时的恒祥居酒楼大厅里不止人满为患,且用饭的客人极杂,有讲究的,亦有那不讲究的。
一些人喝起酒来吆五喝六,说话也是大大咧咧,亦不管声高声低是否会影响到他人用饭,甚至还有莽汉因占座问题一言不和便撸袖子互骂。
包间内的情况要好一些,可也没好到哪里去。
酒楼的生意好,酒楼里的厨子、伙计以及帮工便会比往日里忙碌上数倍,他们忙得脚不沾地,东家却舍不得多给一文工钱。
活多钱少,是个人就会心生怨气不平衡,再加上最近天气酷热,这些厨子在热气腾腾的大火灶前颠勺烧菜,体力同精神本就绷到了极限,再加上前面客人不断催促,管事儿的顶不住客人催,便来催厨子。
那些贵客等急了对管事的发脾气,管事的着急便对厨子们没有好脸色,言语间又硬又冲。
如此压力之下,这帮厨子那里还有心情和能力如往日般对菜品精益求精,只想早点完事,早点睡觉,各种敷衍了事。
一开始出于对自身的要求以及干这行的职业道德,厨子们敷衍得还不那么厉害,后面见东家如此不是东西,简直就不把他们当人看,权当牲口来使唤,他们气性也上来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能吃就行!
京中豪贵俱都知道这酒楼背后的主子是谁,大部分即便对菜品不满意,大不了下次不来了,也不想闹事,传到施国公耳朵里得不偿失。
可也并非人人都是好脾气的,总有那气性大的。终于三楼包间内哗啦一声巨响——有客人掀桌子了!
“简直欺人太甚,爷我花银子就是为了来你这楼里尝个苍蝇腿儿!”
一位客人怒气冲冲,手里的银筷子上挑着一只死去多时的苍蝇尸首,还非全尸,另外半个不知道在哪里藏着呢。
既然配备的是银筷子,自然是花费不低,这位客人今日请重要友人吃酒,本想着去对面上善楼,但见上善楼门可罗雀,总觉还是人气旺的恒祥居应当更好些,何况现下还打五折。
他本就豪气,再加上楼里打折,所以点的全都是镇楼的硬菜,不成想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楼里乱糟糟也就罢了,这菜的味道简直是大失以往水准,食材不新鲜,甚至一些食材都处理得不够干净,火候也有问题,如果说这些他还能看在施国公的面子上使劲儿忍一忍。
当他看到盘子里的那半只苍蝇后,实在忍无可忍了——
因为比发现一只苍蝇更可怕的是,他都不能确定另外半只苍蝇是否被他或者是对面朋友吞进了肚子里。
……
与此同时,对面上善楼最大的一处包间内,屋门口竖有檀香木作底架,巨幅花开富贵蜀锦作面的大屏风,即便有人推门进屋亦不会使屋中情形一览无余为外人所窥见分毫。
绕过屏风,就见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十六人座红木八仙大桌,上面铺了象牙白色的细腻绢丝绸布,桌上已摆好镀金边的汝窑白瓷茶盏、天青色莲花小碟,还有银筷子以及擦手的丝帕一应俱全。
桌子正中央一束时令插花娇艳欲滴,芬芳宜人。屋顶悬挂坠有珠玉以及金丝银线坠子的六角绢纱灯笼,灯笼内儿臂粗的蜡烛将屋内映照出柔和温馨的氛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