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来后的数个夜晚,阮星都能从对方脸上看到挣扎。
银发骑士垂下头,阮星:“你快走吧,我伤养好了会尽快离开的。”
青年没有动弹,固执地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会自己要回报酬的。”阮星从他手中拿过那管药剂一饮而尽。
身上的伤疤开始缓缓愈合,但是来自灵魂的伤口却需要更多时间。
银发骑士离开了,继续待下去,圣殿会发现端倪,他不想给阮星添麻烦。
阮星虽然一身伤,但是没有感到任何的痛苦,说到底,这里无非是自己的记忆世界,那些“痛苦”都是来自于自己的认知,如果不断回忆,纠结这些苦难,那他将会被痛苦压垮。
可如果这些记忆对阮星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他身上的伤口便不会产生痛苦,最多是模样狰狞一些罢了。
就像是在监狱里的岁月,好像经历了许久,但对于阮星来说,就像经历梦境一样,毫无感觉,已经过去的事情无法再次对他进行二次伤害。
不过倒让他对这个污染物有了更深的认识。能挖掘记忆,但是没有办法完全影响到认知。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阮星转了转眼珠,不是刚走不久吗?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道声音响起,脸型瘦长的男人从窗口看了进来,和阮星对上眼神。
这窗口很小,成年人的肩膀都无法穿过,男人个头不高,垫着脚,偷偷露出了一双浑浊的眼球。
“你怎么会在这里?”
山中的小木屋难免会有猎户进来休整,阮星能进来,别人自然也能发现。
不过阮星连看都没看,个头很矮的男人想要迈步进门:“你在床上躺着做什么,受伤了吗?需要我救你吗?”
阮星:“停下。”
男人脸上露出淫.邪光芒:“我看看你怎么样?”
上前一步,就要迈过门槛。
突然,空气中产生了一道电光,“啪!”的一声,男人直接软倒在地,翻了白眼。
阮星眨了眨眼:“都说了停下。”
夜晚的时候,阮星再次见到了银发的身影。
他换上了一件黑色常服,怀里揣着热乎乎的面包,显然是刚出炉不久,看到倒在地上的男人,冰蓝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厌恶,提着领子直接将人扔到了山里。
夜晚的深山,野兽出没,很难保证对方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阮星撑着身体,上辈子他没有考虑太多,情绪激动,一心只想报复回去,现在重新审视这段记忆,骑士也不像是他记忆中那样圣父。
“我拿了些材料,在门口布置了结界,将这里隐藏起来了。”男人扶起阮星,收回的时候,手指轻轻摩挲几下。
“我不是让你离开?”
“不行,我不放心。”银发摇摇头,说什么都不愿离开。
阮星:“哦。”
银发骑士每夜都会来,为他带来伤药和食物,阮星身上的伤势一天天好转,气色也越来越好,伴随着改变的,还有银发骑士不再蹙起的眉眼,脸上偶尔出现的笑容。
他长得很帅气,笑起来时,年轻人的活力便显露出来,银白色的睫毛颤动,好似刷到人心尖上。
一个普通的夜晚,两人一起食用过晚饭后,黑发少年轻轻开口:“今天之后,你就离开吧。”
骑士一愣:“为什么?”
阮星坐在床上,好像又浮现出这人浴血的样子,刀削似的轮廓沾染上了绯红液体,宛若受难的神明。
“走吧,阮星。”那人当时这样说,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他一把推开。
阮星不希望记忆中那天的来临,但又知道,那天一定会到来。
“我会带来不幸。”
骑士似乎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少年却这样冷酷。
阮星却没有说,只是数了数日子,还有四天。
然而让两人都没有意料的是,第二天夜晚,吵闹的声音就包围了这座小屋。
“说实话,你们这对野鸳鸯还蛮令我惊讶的。”圣子穿过层层举着火把的人群,来到两人的身前:“阮星,经历了那些事情,你还能和圣殿的骑士厮混,真是又蠢又贱。”
阮星冷眼看他。
银发半跪着,身上的血液滴滴答答,在地上凝成了小小的洼地,但那柄长剑插在地上,守护在青年身前,作保护姿态。
阮星在他的身后,被挡的严严实实。
“有趣,曾经的这把剑,要对准曾经要保护的人了吗?”圣子语气和缓,里面盛满怒火。
银发:“抱歉,我不能让你继续伤害他。”
圣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难道你担心我杀了他?”
银发骑士沉默不语。
周围的神仆们面面相对,眼神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你怎么能侮辱殿下!他根本不会伤害他,只会让他在圣殿忏悔。”一位神仆从旁边站了出来,手指颤抖着。
圣子穿着洁白的圣袍,靠近了银发骑士,这次,描摹着他的脸,也不在乎手指沾染上血迹,甚至还将带着血液的手指舔了舔:“不如阮星味道好。”
银发骑士瞳孔骤缩。
圣子看向身后的阮星,想要伸手去够。
却没曾想刚才还温顺的骑士突然手臂抬起,地上的长剑被拔了出来,他挥舞起剑柄,刺骨的寒冷从寒冰一样的眸子中流露,冷漠的看着眼前人,好像此刻面对的不是旧主,而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圣子避之不及,被削掉了一截头发。
“可以碰你,却不能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