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浚轻哼了一声。
*
秦黍在灶房忙活,沈海给她打下手。这渔获她料理惯了,手脚端是麻利,很快就将要下锅的鱼都处理出来。
沈海一边往灶膛放木柴,一边跟秦黍说着上午伙计干活的情况。上午那会儿他将秦黍叫了回来之后,他看着秦黍进了堂屋,他自己则避开去了隔壁院子。
“外祖,等山上的人回来了,你带着她们在隔壁院子里吃饭食。”秦黍叮嘱道。
“我晓得,定不会让她们冲撞了贵人。”沈海应道。
秦黍倒不是怕那些妇人冲撞了庾浚,反倒是她怕庾浚那喜怒不定的性子上来,到时候要是哪里看不过眼了,那些撞上来的妇人就正好成了那出气筒了。
四菜一汤,很快出锅。秦黍端着菜离开灶房时,想了想还是对沈海又叮嘱了一句,“今儿贵人过来的事儿,我爹那儿可是别露了口风。”
沈海一听就懂,“我知晓,家里的伙计那儿我也会嘱咐的。”
“行,趁着菜还热乎,您老赶紧端到那边和宋爷爷一起吃吧。”
“知道了,你快去吧。”沈海朝秦黍挥了挥手,打发她走。
*
庾浚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略挑了挑眉。
待秦黍将那盛好的鱼汤递过来时,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尝了一口,那汤极鲜,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这鱼汤只有鲜美之味却不带一丝鱼腥味儿。
秦黍见他连尝了几口,便也给陈岳盛了一碗。
陈岳吃得头也不抬,一碗汤很快便见了底,秦黍见他还想要,便想将他的碗接了过来,庾浚见到,便看了一眼陈岳。
陈岳见状立马婉拒了秦黍的帮忙,笑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庾浚是世家子,但因长期的军旅生活,倒没有世家那套的“食不言寝不语”。他放下碗,抽出帕子擦了擦嘴,问道:“这是什么鱼?”
“这是乌鳢,因身上带有七星状的斑纹,形似铜钱所以又叫财鱼。财鱼可以补气,药用价值极高,用来食补最好。”涉及到了老本行,秦黍不免说得多了些。
庾浚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你这会儿倒又是能说了。”
秦黍抬眼看他,见他面色和缓,知晓他只是打趣,便勾起嘴角笑了笑。
庾浚将碗递给她,“再与我盛一碗。”
陈岳从碗里抬眼,觑了他一眼,又扫了秦黍一眼,而后便喝起他的汤来。
第 96 章
一顿饭食秦黍自己没吃的多少,光伺候庾浚去了,一会子为他布菜添汤,一会子又给他盛饭添饭,倒是把自个儿忙得额头都生了汗。
又一碗饭用罢,庾浚放下手里的碗筷,抬眸看了秦黍一眼,觑得她额头上的薄汗,再看一眼她碗里还没怎么动过的饭食,一怔,而后便淡淡地对她道:“不用顾我,你也用饭吧。”
一旁的陈岳看了一眼庾浚桌前放置的空碗,心道,您这口开得也太晚了些吧,这饭食都快要用好了。
秦黍看了一眼庾浚舒展开来的眉宇,他面色也是从所未见的和缓,她视线微微下滑,落到他微勾的唇角,秦黍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秦黍虽饿,但可能是饿过了那阵劲儿了,这会倒是没先前那般难耐。她不紧不慢地用饭,举止仪态倒自有一股味道。庾浚觑了她几眼,而后便缓缓地喝着他的茶。
时间倏忽而逝,待秦黍饭食用完落了筷,庾浚回神,才惊觉自己在一顿饭食上耽搁了太长时间。
他摩挲了一下杯壁,待要起身,却又听秦黍软声道:“您可要再续茶水?”
庾浚看向秦黍,小女娘双眸清亮,黑黝黝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庾浚一个恍惚,竟是颔了下首,待反应过来,秦黍却已将茶盏拿了过去。
小女娘是个动作利索的,低首垂眸间,茶就倒好了。庾浚看着端来的茶盏,伸手接过,正要喝,就见她轻声提醒了一句,“当心,烫。”
茶水的热意从杯壁上透了出来,庾浚才觉得指腹微烫,他抬眼看向秦黍,“你怎么不觉得烫?”
他刚才可是看着她稳稳地端着茶过来的。
秦黍笑了笑,继续收拾桌上的碗筷,“家里活计多,都是做惯了的,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庾浚的视线就落到她的手上,秦黍动作间他扫见了她的掌心,见到那泛黄的厚茧,他垂下眼,掩了眼里突生而起的情绪。
庾浚临离开时,秦黍送他。
坐于骏马上的人,看了她一眼,秦黍对上他的视线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谁知他一句话没说便打马而去,陈岳紧跟其后,两匹马不消几息便没了踪影。
秦黍站在原地,猝不及防吃了一鼻子灰,她掩了掩鼻,轻咳了几声,回身走进院子里,刚准备关院门,却又恍惚听见马蹄响起的声音。
她抬眼看去,却见本已离开的人又回来了,秦黍怔了怔,问道:“主子可是落下什么了?”
马儿打着响鼻,庾浚轻抚了抚它,他面色淡然,看向秦黍的视线更是无波无绪,“我忘了嘱咐你一句,下次你来军营将那兵书带上。”
看上去倒只是为这桩事儿专门掉转回来的。
闻言,秦黍便是一愣,她以为这事儿早就揭过了,却不想他竟还惦记着,于是也只好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一句话罢,再无可说,庾浚看了她几眼,便又打马离开。
秦黍心里觉得奇怪,但又摸不着头脑,想了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将庾浚的异状丢了开去。
*
秦黍这厢忙着仿制兵书,庾浚那头忙着招抚山匪,这日子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等家里又一批药草炮制出来时,秦黍念及它们有止血的功效,便想着往钦州大营送,当然这送自然也不是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