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攥紧衣袖,神情有些紧张,她急忙解释,“婉盈自小便倾慕与你,我看你身旁并未有其他的女娘出现,阿娘也是盼望你近旁有个知热知冷的人能妥帖的照顾你,这不才出了这么一出。”
庾浚冷声道:“怕不止这些吧。怕不只是您动了心思吧,他们姜氏也是动了心思吧?”
“朝堂现下不稳,乱局频现,姜氏近些年家中子弟不稂不莠,人才凋零,朝堂之中难有人接衬,我不求姜氏荣华富贵,只求它不沦为这乱局中一抹堙灰。”姜夫人垂眸,避开了庾浚冷冽的视线,语气滞涩道。
“所以便想着借这姻亲之事帮姜氏一把?”
姜夫人怕庾浚误解姜舅父,赶忙解释。“这是我一人主张,不干你舅父的事。是我觉出了婉盈的心思,想着两全其美,便苦苦哀求你舅父,你舅父这才将婉盈送来了都城。你也知道,自打我与父亲的事之后,你舅父是再不愿与庾氏结亲的。”
这话庾浚倒是信的,他相信姜舅父的人品就如他父亲那般笃定,姜氏族长姜榷是个表里如一的君子,为人强干,若不是姜氏沉疴已久,依照他的能力也不至于无力挽回。
庾浚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花池里的花树,静默须臾,他道:“我与表妹只有兄妹之情,望母亲知晓。待我回了秀州,便会遣人送她回来,至于舅父那里我自会处理好,至于姜氏您也无须愧疚,左右这事由在我们,有我在一日,姜氏便不会倒。”
庾浚这话一出,姜夫人惴惴不安的一颗心霎时便安定了下来,她恐他因了此事怨她,怨姜氏,谁料想他还将姜氏的前程一力担了下来,姜夫人拿着绢帕摁了摁眼角。
庾浚来得早,陪姜夫人闲坐几许,待用过午食才走。
王妈妈伺候着姜夫人上塌午憩,侍从都已经退下,此时房内并无他人。
姜夫人斜靠在软枕上,因着旧事她本就亏空了身子,强撑着提着半日的精神,这会儿心神稍一松懈,这人便就有些受不住,她倦怠地道:“待我歇起时你记得提醒我要给兄长去信,婉盈一事是我对不起大哥,浚儿已然帮我周全了姜氏,已知他不愿我便不能再将婉盈塞给他。况且我也有一颗为娘的心,左右我得成全他,不能叫他不快活不是……”
语声渐歇,人阖上眼已然睡了过去。
王妈妈动作小心地给姜夫人掖了掖被角。
第 148 章
庾氏铁矿已失,这保命立身的根本丢掉了,庾氏的族老们哪还能坐的住,这来往钦州与都城的信函那是十日便是一封。
“又是族老们的信?”庾浚进书房寻人,便见老父手捧一封信在那儿拧眉肃看。
庾滉从信中抬头,“罪魁祸首不能处置,这保命的东西又给丢了,他们哪里还能睡得着!”言罢,便将放置在书案上的木匣拿了过来,庾浚见那打开的木匣中放着一摞信函,不禁笑道:“这得跑死多少好马啊。”
庾浚接着道:“事情已经发生,哪怕就是将二叔处于宗法,那也于事无补。现下最要紧的无非是能否再寻一处铁矿将庾氏已然出现的缺口给补上,不然等当今腾出手来,怕是我们庾氏要沦为第一个被开刀的世族了。”
“你说得对!”庾滉将手里的信重重地拍在书案上,他眉眼沉肃,视线定在庾浚的身上,“依你之见,这铁矿要去何处寻?”
庾浚思忖片刻,他摩挲着指腹,须臾之后才道:“潭州、槐州多山,昔日也曾发现过铜矿踪迹,至于这铁矿么,好好地去寻,也未尝没有。”
“可——”庾滉犹疑,“这潭州是西南王的地盘,便是寻到我们庾氏哪能插得进手,到时候也是为西南王做嫁衣裳。再者,这潭州槐州这两州地域如此广阔,想要寻得铁矿,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庾浚沉吟片刻,而后道:“潭州有西南王,我们便弃掉潭州。那只剩了一个槐州,地域一下子缩小,这搜寻的难度便就减小。父亲我看,”他看向庾滉,“我们得与槐州牧结交一番了,在槐州地盘闹出动静总得先跟他这个当家人打声招呼吧。再者我想,这槐州各处的县志不失为我们可以入手的一个地方。”
县志里记载了地方物产,有这个东西在手,那难度不亚于一下子降了一个维度。
“如此,我们便先从槐州牧入手吧。”庾滉沉思,“我记得槐州牧可是赵州人士。”
槐州牧行事低调,除了每逢进都城述职,素日里是难以闻见槐州牧的风貌事迹。是以庾浚对这位槐州也不甚了解,只是陈岳的信中曾经提及过只言片语,说是这位槐州牧素来体恤百姓,是位难得的好官。
“我可不知,您着人去查吧。”庾浚在书案对面坐下,铁矿一事商议完毕,庾浚便想着回秀州,本来此次回都城也是为铁矿之事,既然已经定好了章程,他在都城就不便久留了。
庾滉听完,便道:“听说昨日去了你母亲那儿?”
庾浚觑他,“您还用得着听说吗?这庾府上下哪里不是您的耳目。”他嘲讽了自己父亲一句,接着道:“我已与母亲承诺,我会保姜氏周全。”
姜氏现下却是已经呈衰败之势,闻言庾滉也只点了点头,他这儿子要保便保吧,看在妻子与大舅哥的份上也该如此。不过若姜氏自己不振作起来,旁人只能保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
翌日,庾浚便带着五十甲兵打马离城。
前脚他离开都城,后脚都城就发生了一桩大事。
蓟王郡主中毒晕厥。好死不死还是晕在了太后的宫殿里。最新得到消息的便是庾、裴、郗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