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庭寺以让人得偿所愿出名,和一个法号慧净的僧人有关。我怀疑慧净出家前就在这石头村中。”姜遗光问,“你可有去过兰庭寺?”
黎恪摇头:“没有,我也不曾见过那位慧净。”
陈五等人看见姜遗光在麦田边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不决,商议着什么事情。
拖他们的福,陈五、贞娘等人看这片麦地的眼神也不对劲了起来,总觉得贸然进去,会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
黎恪见身后几人要过来,连忙说完最后一句话:“我收走的那双大红绣花鞋上,绣了一对戏水鸳鸯。”
寻常人本就少用大红色做鞋,更别提戏水鸳鸯这样图样。姜遗光立刻问:“婚鞋?”
“应当是。”
他们刚说完,其他人就凑了过来。
贞娘见少年脸色还有些苍白,心生怜爱,问道:“善多,那东西还跟着你吗?”
姜遗光点点头。
贞娘叹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大片麦田,栽满了翠绿麦苗,仅有中间一条小道能到达对面。昨天他们被两个村民引过来没觉得有什么,今天要过去,这片普通的麦田就仿佛成了天堑。
黎恪问:“你当真要去?”
姜遗光点点头,他手里摩挲着几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树枝,小声说:“既然他们昨天都过来了,说明这麦地不会有忌讳,我只要小心不掉下去就好。”
说这话时,他那双极黑的眼睛扫一眼黎恪。
而后,姜遗光在一众人的目光中,走上中间那条不足尺来宽的小路。
他走得很稳当,也的确没出什么事,一路慢慢走。很快,就到了一小半的位置。
黎恪起先有些高兴,很快就转为了心惊。
他眼尖地发现,那些稻草扎的人,竟也在慢慢转头!
它们原先盯着岸边,随着姜遗光的行走,稻草扎的脑袋也渐渐移过去。
这片地很大很大,姜遗光再往前进,就该看不见人影了。
忽地,一阵春日难有的极猛烈的风狠狠吹来。
这阵风实在太大了,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麦田中稻草人也纷纷摇晃摆动起来,黎恪看见远处姜遗光那个瘦削的身影同样猝不及防地晃了晃,好歹站稳了身子,没掉下去。
他同样踩上了小路。
“陈五兄,贞娘,川淮……”黎恪一个个叫他们,“善多既走在了前面,我们也要跟去吧?”
黎恪笑道:“若真有什么闪失,他在前头也过了一回,对我们反而有利……”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即便麦田里有鬼,那鬼通常也不会一次杀太多人。所以,一旦姜遗光出事,他们可以趁这时机一鼓作气过去。要是姜遗光不出事,过去后也好卖个人情。
陈五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黎恪先前还表现得站在姜遗光这边,怎么这回看起来又……
黎恪早已踏上了小路。
风太大,他慢慢走着,心中暗忖:梁天冬根本不怎么说话,方才突然跳出来,真当他以为不知是受到陈五的指使?
陈五点点头:“不仅是黎兄你,我等心中也有些愧疚,叫一小儿替我们探路,实在是……”
他说:“我们快过去吧。”
最危险的两个人都去了,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宋川淮让贞娘走在自己前面,然后是梁天冬、陈启。
陈五自告奋勇垫后。
几人远远看见,姜遗光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自己也察觉到了,越往前走,风越大,吹得人摇摇晃晃,在狭窄道路上站都站不稳。
他们也跟姜遗光一样,慢慢往前,生怕这东倒西歪的风把他们也东倒西歪地带进麦田里。
风沙实在太大了,几乎要迷了他们的眼睛。
这不寻常的怪风叫他们更加确定,绝不能掉进去。
走在前方的黎恪半眯着眼,弓腰缩背,慢慢往前挪,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因此,他们都没看见前方的怪异场景。
姜遗光走走停停,到最后,终是慢慢停了下来,蹲坐在中间,大风都要把他头发吹散了。
此刻,不远处一个稻草人终是受不住这大风,哆哆嗦嗦下被吹得“啵”一声拔地而起,狂风卷着,直直往姜遗光头上砸去!
稻草虽轻,可用来捆扎的木棍不轻,真要给它砸中脑袋,非死即伤。
厉鬼终于显露獠牙,姜遗光反而放心些,急急避过,任由那风中乱飞的稻草人狠狠扎在自己身后的小路里。
他飞快地跑了起来。
身后,那稻草人又诡异地被风吹起,继续往他所在方向砸。
这只是个开始。
麦田里一共三十五个稻草人,全都慢慢转向了姜遗光奔跑的方向。
后面的人再怎么被风迷住眼也该看到了,黎恪连忙快走几步跟上去,一列人加快了步伐。
正如姜遗光所说,厉鬼只盯着他不放。
跟在后面的人反而没有危险。
陈五微微眯起眼睛。
这样的针对,不像是犯了忌讳。
相反,正是因为没有触犯忌讳,厉鬼才想让他犯禁,而后,好名正言顺地杀死他。
姜遗光来得晚,他从到来以后做的所有事都在自己眼睛底下。所以,他为什么会被厉鬼盯上呢?
陈五心里冒出一个猜想。
他走在最后,吹在他身上的风最小,但也足够叫人喘不过气来。陈五时不时抬头留心最前方的姜遗光,又低头看路。
姜遗光走得跌跌撞撞的,却又总能保持着不掉下去。
黎恪停了下来,转头和后头的人大声说话,只是风声比他的声音更大,想要听清,就得凑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