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怒气冲冲来到姜遗光居住的小楼,却被看门的婆子告知姜遗光不在,去找阿寄了。白家人住得离小楼不远,她又改道,等到了地方,再度被告知姜遗光独自带着阿寄出去玩了,听说是找了个地方凿冰野钓。
如此几次扑空,陈姑娘的怒火反而渐渐消下去,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之处。
秦亘那人她很清楚,脾性的确不好,时常目中无人。但……他不会不顾全大局。
就算姜遗光的母亲和他生父的死有关,这么多年过去,秦亘还要以权谋私,把这笔账算在姜遗光身上,实在太过牵强。
姜遗光也是一样。
她没亲眼见过对方,却听过对方不少事迹。在她看来,姜遗光性情很特别,不记恩,也不记仇,万事因利而行。
只要有利可图,他不在乎和仇人还是恩人合作。
秦亘不是傻子,就算他碰到了姜遗光,也会想办法和他化解恩怨才对,为什么忽然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除非……他们有什么必须杀了对方的理由。
陈姑娘跟着指引,终于找到了姜遗光。
他和白家那个小孩坐在一起,面前是一口小小的湖,湖面早就结了冰,凿开两个洞。这两个人就坐在湖边对着洞垂钓,旁边还放着两个小木桶。
“姜公子好兴致。”陈姑娘走过去,怒火消失后,她脸上反而浮现笑容,低头往桶里看一眼,不禁嘲笑,“钓了半日,怎么一条也没有?连阿寄桶里的鱼都比你多。”
姜遗光手中鱼竿一抖,刚想提起,细细的鱼线就被尽头出的大鱼扭动着挣断。
“陈姑娘。”姜遗光仰头道,“你把我的鱼吓走了!”
陈姑娘一摊手:“是么?是你技不如人。”
两人第一次见面,却熟络得仿佛好友一般,阿寄迷惑地看着两人,他总觉得这两个大人话里有话,可又听不出来在说什么。
陈姑娘笑话过后,随意拍干净地上大石头,坐在了姜遗光身边。
跟来的随从们坐在远处,时不时冲他们张望。只要有一点不对劲,他们都能马上赶来。
一钓就是一下午。
两人什么也没说。
陈姑娘就这么看着姜遗光一竿接一竿,鱼饵用了不少,可他坐着的地方就是没有鱼上钩。
直到天快黑了,阿寄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打,三人才决定回去。
阿寄的小桶里装了三条鱼,姜遗光桶里只有一条,还是他借口四不吉利从阿寄桶里抢来的一条,陈姑娘又是好一通笑话。
回去后阿寄就直接跟着仆人下去休息了,陈姑娘望望天色,笑道:“想必你也饿了,不如今晚在我那儿坐坐?就当为我接风洗尘。”
姜遗光让人把那条鱼带下去,闻言点头答应。
月上梢头。
陈姑娘让人在小院里摆了桌,一旁架上两个泥炉,一个煮茶,一个温酒,茶香和酒香飘起的白烟氤氲交织,揉杂成奇异的香气,袅袅飘上高空。
陈姑娘性情豪爽,姜遗光也不冷场,是以两人相处看似格外融洽。
酒过三巡,陈姑娘让所有伺候的下人都退开,盯住姜遗光,问:“为什么?”
谁都没有明说,可两人都知道陈姑娘问的到底是什么。
姜遗光也喝了几杯,脸颊微微泛红,不过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有点儿上脸罢了。他端着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不喝,只拿在手里把玩,好像没有听到陈姑娘的问话。
陈姑娘又问:“为什么?这里没有别人,你大可以直说。”
姜遗光:“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陈姑娘:“你知道。”
姜遗光:“不,我不知道。你必须说清楚,你问的究竟是他为什么要害我?还是我为什么要反击?”
陈姑娘:“两个都想知道。还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遗光:“问题太多了,我不能白白回答。”
陈姑娘:“我在骊山多年,知道的比他更多,可以交换。”
姜遗光想了想:“那就一个一个来吧。先说第一个——”
“他认为我会变成祸害,所以他下山是为了除掉我。”
陈姑娘皱眉。
“我相信陈姑娘你也听过入镜人终究会性情大变一事。他不知听了谁的话,那个人让他护着我,给我行方便,可他却觉得我不能活下来,所以私自对我下手。”
陈姑娘:“那个人?是谁?”
姜遗光指了指天。
陈姑娘不说话了。
姜遗光:“到我问你了。”他放下酒杯,一双黑得令人心惊的眸子盯住陈姑娘。
“你知道九鼎吗?”
陈姑娘本以为他要问骊山一事,已经在心中盘算了好几个问题的答案,万万没想到他问了这个。骤然间脸上没绷住,露出了诧异吃惊的神色。
姜遗光:“看来你知道九鼎。”
陈姑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姜遗光:“这是新的问题。”
这人油盐不进,陈姑娘没办法,只好把九鼎的故事也告诉他。
除了禹九鼎和武皇九鼎外,还有一种说法。
传说,禹九鼎遗失后,秦始皇命人找齐了九鼎,并令能工巧匠取九鼎上的一部分制作出机关阵法,用在骊山地宫中。
所以……只要找齐了九鼎,就可以得到打开骊山地宫的钥匙。
这是陈姑娘花费多年才得到的消息,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据说,武皇让人重铸九鼎,也有想要打开秦皇地宫的意图。只可惜,从未有人实现过。
陈姑娘说完,道:“现在换我了。你是不是见过九鼎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