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往泥浆坑上一罩,
布里刺刺拉拉掉下来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碎。
这村民侥幸捡回一条命,已经到崩溃边沿,大叫一声:“俺不干了!俺不干了!”
撒手往黑暗中村子的方向跑去,其他人叫都叫不回来。
“狗娃子!狗娃子!唉!唉。”先前说话的黑瘦老人喊了两声,狗娃子已经跑远了。其他村民互相看着,也隐隐有了退色。
“这要找到啥时候。已经吃了俩个人。”
“要交守河税了……再不找到那东西的消息给守河的真仙道爷们,村子就要遭殃了……”
一个人不安地低声说:“俺们都找了几天?再找下去,真仙道爷和尚们发的镇诡香灰要没了……”
恐惧的窃窃私语在周围响着,有人跑回去,其他村民害怕再遇到东西,也想回去。但是一提到守河税,河滩边的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咬牙拿着火把留了下来。见势头不对,先前喊“王三”的那个大汉,脸上神情一阴,似乎下定了啥决心。
汉子把火把一举,朝着聚拢在一块的村民道:“俺们别再找了,直接用隔壁村子的那法子,把真仙道爷和尚们要的东西引出来。”
一提拿法子,拿着火把的村民倒吸一口凉气,一些村民下意识退两三步。然而,更多的人似乎已经被黄河滩的恐怖耗尽耐心和人性,早已经在想着同样的办法。汉子的话一出,一些人的目光就投向了搜寻的人里,比较干巴瘦小的几个。
一丝似乎是残留在王三身体里本能的恐惧顿时传来。
他们要用活人做诱饵,把得找的、真仙道爷和尚们要的东西引出来。
在旧社会的村子里,每个村子总有那么几个被排挤瞧不起,又血亲不多的人。他们就是这些人想选的活人饵。
不止卫厄想到了这点,这些搜寻的村民自己更清楚这点。
周围颜色一变,卫厄马上意思意思地跑了几步,紧跟着被不出意料地踹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按在河滩上。
惊恐的哀嚎求饶响成一片,这个喊娘舅那个喊大伯。
卫厄混在被抓起来的祭品堆里,滥竽充数地敷衍几声。
同一个村子,多多少少都有些亲缘关系,尽管这份血亲关系不足以让已经快被黄河滩的恐怖逼疯的村民放过更“安全”的办法。但在这些沾亲带故的哀求里,最有威望的几个人做了主。
不把他们的红布拿走,
“俺们先把你们带去浅一点的地方埋,漏个气儿。等明儿一早,就去请道爷和尚大师们过来。他们过来了,事儿也就成了。”仿佛是村长的精瘦老头举着火把,“要是你们运气好,自个就能活下来。行,老实些,不然为了村子,俺们就得把你们婆娘娃儿一起拉出来当人饵了。”
没给被抓起来的人挣扎的机会,精瘦黝黑的老村长和先前第一个提出人饵的汉子一挥手,
让人把这些活人祭的嘴巴堵了,带回村子去。
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些村民不再在河道边浪费时间,立刻跟抬牲口一样,抬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人祭往河滩的某个的方向走去。
在一处河滩上,已经沿河挖开了几个窟窿,上头还横着一根根木头棍。
瞧见这几个早早挖好的窟窿,被绑的人哪里还有不清楚的!
“王三”似乎在村子里是最底层的窝囊人,其他人被绑了,还有同村同血缘的人抬着他们,在旁边低声劝慰什么。唯独“王三”被绑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理睬,甚至连抬他的人都没往他身上多瞧一眼。
三两个村汉闷声不吭,只顾着把已经挖好但被黄河水稍微淹了些的窟窿再刨开一些,好把王三这倒霉蛋塞进去。
被堵住嘴的人牲呜呜呀呀的惊恐闷响不绝,但和刚刚在河滩边的惶恐不安不一样,此时此刻的黄河边寂静无声。已经决定好的村民们在这一刻全变成了残忍、默契的杀人同谋者,根本不再和他们说话,只专心干活。
黄河滩边只剩下人埋人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捆住的人祭忽然全部不说话了。
他们一个一个,死沉死沉地吊在穿过手脚的木棍上,脸白得像泡过的河尸,眼睛直勾勾地往上瞧。
正在清理窟窿的村民没发现,弯腰把埋人的坑挖大,转身过来冷不丁对上一双双全黑的眼睛。
惊恐的大叫瞬间响起。
更警觉反应更快的汉子一把抓住腰间的红布,边把红布往外扯,边喊:“甭回头!往村子冲!”
然而,一声尖尖的、细锐的笑声响起。
前头村子提前准备好的血腥红布假人和火路忽然同时往上爆炸成一片恐怖的灰白诡火。率先冲向那边的人尖叫着,疯狂往左右逃散。
“你们要找我?”
黑暗中,扩散出一片片腐烂、肿胀般的灰白色。从那光里,往外浮出一个巨大的丑陋轮廓。腐烂的灰白扩散时,一个披着血色道袍面容阴森的“道爷”也跟着出现。村民们朝着那道爷疯狂跑去。
边跑边喊道爷救命。
阴森森的道爷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手持一个腰牌,朝着灰白腐光中的东西砸下。在腰牌砸落的一瞬,朝着道爷跑过去的村民,被抽出了一个又一个轻飘飘的魂魄,汇聚在腰牌的虚影中,成为这一击的力量。
肿胀、腐烂的灰白光,被这一砸,砸得动荡溃散,那其中的丑陋轮廓也似乎发出一声尖叫。
阴森道爷的狂喜越发剧烈。
然而,就在灰白的腐光被拖到他面前,他伸手抓着一面人头旗要去触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