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奸商写下的东西,拜托我替他交给你。之后怎么使用它就是你的自由了。”
以紫罗兰的聪慧,梅森毫不怀疑对方能够依靠这些超前的营销观念混得风生水起。
听到熟悉的名字,紫罗兰微微一怔。她神情复杂地接过那张纸,梅森体贴地告辞离开了,给她留下整理思绪的时间。
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紫罗兰握着那张纸自言自语道:“我还是能分清墨水写下的时间的。这些东西一看就是这几天写好的,怎么可能是主人留下的呢。看来我们的小少爷也有不少秘密呀。”
但这又有什么影响呢?
她默默地接受了这份好意,眸光有些惆怅。
一位身穿使者服饰的亲信轻声询问:“大人,您还好吗?”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该给那位小少爷回个谢礼。”
紫罗兰回过神来,回了个浅淡的微笑。
“你觉得什么礼物能配得上这份馈赠?”
亲信不经意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慌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紫罗兰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失态,抬眸望向窗外的帕庭顿。灰蒙蒙的天空映入眼中,吹散了女人飘渺的声音。
“在这座城市里,又有什么能够配得上充当主人的陪葬呢。”
谁都不缺席
解决了这一系列要紧事, 梅森总算能松了口气。
领地的建设有条不紊,教会那边已经通知过了,贵族协会这边有罗家族帮忙打探消息, 只要等罗恩回来,奥雷乌斯就能怼上去打探十二家族和十二正神的事情。
策划方案也交给了紫罗兰,里面涵盖他上辈子记忆里所有的营销方案和设计图, 就是黑森林酒馆和商会的事情了。他一件件勾去脑海中的计划书,目光投向了楼下。
白静静坐在服装店的窗边, 手边放着一杯热茶。或许是由于奸商的影响,他现在愈发喜欢佩戴面具。倘若在平时, 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被当做可疑人士。但在如今的帕庭顿, 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帕庭顿异变带来的唯一好处可能就是白能够上街了。显眼的面具并不能完全遮掩他的异变特征,大部分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闷头向前,那样子活像是在躲避什么, 却没人选择攻击他。
无论是否承认,不管是好是坏, 议会长的行为的确改变了什么。
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深陷在宽大扶手椅中的身影显得分外寂寥。
梅森看了看窗外的街道,忽然提出了邀请:“想和我一起在街上转转吗?”
说来或许有些奇怪。
白其实没怎么逛过帕庭顿。实验带来的后果是惨痛的, 他被迫与常人区分开来, 甚至沦为被清除的对象。哪怕掌控了黑森林酒馆,他也顶多在黑区四周活动一下,防止身份暴露带来麻烦。
今天的帕庭顿天空灰蒙蒙的, 颇有些将雨未雨的感觉。不时可以看到正在修理建筑的工人和堆积在街角的建筑材料, 与旁边富丽堂皇的建筑形成了鲜明对比,更衬出几分不协调的萧瑟。
白凝视着阴云, 突然开口:“我出生的地方总是这样的天气。北境常年下雪,鲜少晴天,不下雪的日子便是灰蒙蒙的天空。”
“我不喜欢那样的天气,我的父母就是死在一个快要下雪的前夜的。”
梅森不由得去看他的表情。白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主人死的时候,帕庭顿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只能看得到黑雾。”
“......”
这一刻,梅森的良心锐痛。
他不得不承认,尽管奸商仅仅只是他的金手指之一,当初救下白也只是恰逢其时,撕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听到白这么说,他心里升起了复杂的感觉。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愧疚,我当初救你只是因为时机刚好,没想过会被你登上神坛。你不必被困在那一天,未来还有很长很远的路。
他想这么安慰白,可他已经不是奸商了。
命运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选择。用虚假的生命去守护这些活着的人当然是合算的,只是在面临他们的愧疚时,梅森偶尔还是会觉得心情复杂。
他没有那么高尚,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身边的人。
扮演着不同的马甲,与本不会相遇的人结识,衍生出属于角色和这些人的故事。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藏在马甲背后的是谁,可当梅森看到他们仍会觉得,其实我们已经相识很久了。
所以梅森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奸商会希望你过得很好的。”
白发少年闻声侧首。身旁的少年年龄不大,奸商的神情很柔和,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能用英俊或是美丽来形容这张脸。白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
“如果不是知道我们之前没有见过,我一定会以为你是我在北境认识的朋友。”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的眼睛里有我。很多人会看着我,有敬畏,有鄙夷,有需求,但你的眼睛里总是有对我的好。”
白说:“就像是北境的雪一样。”
“我以为你讨厌雪。”
“没有北境人会讨厌雪。无论去往哪里,它总是会笼罩着他们。”
给予其安宁,给予其悲苦。
黑雾时代充满各种苦难,可雪永远会无条件地包容北境人,不管是鲜活的生命还是冰冷的尸骸。
对方就像是北境的雪,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望向自己时的眼神有多温柔。